唐七公子所著,古风小说《三生三世枕上书》是2012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长篇爱情小说作品。该小说讲述了青丘帝姬白凤九和帝君东华三生三世的情伤痴缠。今天就让name2012网小编搜集了一些三生三世枕上书经典语录,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三生三世枕上书经典语录
一、沉香树上,无所事事的连宋君提着打理好的苍何剑给东华送来,正听到凤九最后撂下的那一句恳切点评。待树下一双姐弟走得远了,摇着扇子对东华好一阵打量:“你把她怎么了,她这么夸你?”
二、东华抬脚继续往前走:“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少年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昏了过去。
三、息泽一把握住她的手,语声中透着疲惫道:“何必急着躲出去避嫌,我都这样了能对你做什么?”
四、十丈高的浪头散开,灼灼晨光下,月牙湾旁出现了一位白衣白裙的美人。美人白皙的手臂里挽着一头漆黑的长发,发间一朵白簪花,衣裳料子似避水的,半粒水珠儿也不见带在身上,还迎着晨风有些飘舞的姿态。
五、须臾,一些软如鹅羽的冰凉东西拂上凤九的脸,但,这仅是个前奏,一直笼在花间的薰软清风忽然不见踪影,雪风在顷刻间嗖地钻进她的袖子,长衣底下也立刻渗进一些雪水。她一惊,挣扎着要爬起来,连打了几个喷嚏却始终无力睁开眼睛,寒意沿着背脊一寸一寸向上攀爬,冻得她像个蚕蛹一样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的脑中悲愤地漂浮出一行字:“白凤九你是个二百五吗你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个鬼地方睡觉不晓得曼殊沙一旦遇雪就会将置身其间的人梦魇住啊?”然后她的脑中又落寞地自问自答了一行字:“是的,我是个二百五,货真价实的。”她在瑟瑟发抖中谴责着自己的愚蠢,半个时辰后干脆地冻晕了过去。
六、“我认为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我的手,不是你的体重。”
七、东华收了棋摊子路过,少年叫嚣得更加厉害,嚷什么听说天族一向以讲道德著称,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做派,东华若还有点儿道德良知便该站出来和自己一对一打一场,而不是由着手下人以多欺少……
八、团子唉声叹气地蹲在东华身旁:“我今天有点难过。”
九、有一个词是福薄,她福薄,所以遇到他,他福薄,所以错过她。
十、白浅遥望戏台,目光收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凤九:“原来……你好的竟然是这一口么……”
十一、如果执著终归于徒然,谁会将此生用尽,只为守候一段触摸不得的缘恋?
十二、他爹夜华君提着竹筷的右手顿了顿,挑眉道:“我小的时候,唤东华一声叔叔。”
十三、我凛然道:“身为男子最作不得吞吞吐吐的形容,一不留神就猥琐了,有什么就说,痛快些。”
十四、“但是夫子没有夸奖我,他说我父君在我这个年纪都会倒着背这个经书了,我弱爆了。”
十五、“毕生所求,不过是在他的眼中,能看到我的影子。”
十六、但他着实离开她太久,不知何时,她也学会了囚禁和掠夺。
十七、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茶,眼中不由自主地就带了一点笑意,垂头瞧着身上的白衣,笑意淡了淡,抬手拂了拂落在袖子上的一根发丝儿。
十八、仅有史册的一笔载录,说帝君仰接天泽俯饮地泉,集万物毓秀而始化灵胎。但上天怎么化育出他来,是从一个石头里蹦跶出来还是一个砍竹老翁砍竹时赫然发现他蹲在竹心于是捡回去抚养,只是一笔带过,没有什么更深的记载。
十九、东华不紧不慢地理衣襟,闻言,道:“前几日我听说一个传闻,说你对成玉元君有意思?”
二十、符禹山位于魔族辖制的南荒与白狐族辖制的东南荒交界之处,巍峨耸入云端,在仙魔两族都有一些名气。
二十一、东华不紧不慢地理衣襟,闻言,道:“前几日我听说一个传闻,说你对成玉元君有意思?”
二十二、很久以后,三八妇女节,天庭女仙集体放假,东华帝君亦向太子殿下告假今日必须参加的法会,理由是:“过妇女节,要伺候小白,做饭,以及带孩子。”
二十三、东华手中原本端着的汤蛊不翼而飞,淡然远目道:“不好意思,手那么一滑。”
二十四、团子正坐在院中的紫藤架下同他的一双爹娘共进早膳,闻言咬着勺子打量许久,右手的小拳头猛地往左手里一敲,恍然大悟地道:“那是东华哥哥的外衣嘛!”
二十五、夜华君:“我这么忙,你觉得我有时间烦恼?”
二十六、眼看美人含怒一幅找人火拼的模样已近到百来步远,连三殿下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愉悦地一敲棋盘,兴致勃勃地提醒仍在思忖棋路的东华:“刚入梵音谷你就又把白家那位帝姬得罪了?看她冲过来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拿钢刀把你斩成八段,我看今日不见血是收不了场,你又怎么惹着她了?”
二十七、仿佛息泽不说出来,如他所愿的一切便还会依然如他所愿。
二十八、凤九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发了顿脾气也平静下来,听他的道歉略感受用,也省起方才是激动太过了,过得还有些丢脸,觉得惭愧,揉着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算了,这次就…….”东华语气平静地补充:“玩过头了。”凤九大度的一腔话瞬时卡在喉咙口,卡了片刻,一股邪火蹭蹭蹭窜到天灵盖,气得眼冒金星,话都说不利索。重重金星里头,东华的手抚上她头顶,似含了笑:“果真这么害怕,耳朵都露出来了。”
二十九、“你从前常说的那句,浮世浮生,不过一场体验,我觉得甚有道理,体验得多便是寿长,体验得少便是寿短。”(阿兰若)
三十、她垂目被火苗舔伤的手指,半晌,自语道:“看到我如今这幅摸样,是不是就让你解气了,沉晔?”许久,又道,“你可知这样的报复,对我来说,是有些过重了。”油灯将她的倒影投在幽暗的石壁上,端庄笔直的仪态,却那么单薄。
三十一、知鹤是个聪明的仙,未辜负天君的一番心意,筵席之上,将一支《鹤舞九天》跳得直如凤舞九天,还不是一只凤,而是一窝凤,翩翩地飞舞在九天之上。
三十二、他问她:“殿下,你是不是想回青丘了?”
三十三、她抿着嘴想了又想,端端正正地捧着帝君的脸就亲了上去……
三十四、八月初六,大军被夜枭族逼退至思行河以南,折扣三万士卒。
三十五、她脸颊绯红,憋了好久才憋出来:“忍……忍不住想亲亲你。”
三十六、她傻傻地看着眼前口口声声自称老子的美丽少年,吞了一口口水,领悟了想必他就是魔族七君之一的燕池悟。但有点不能明白,她所听闻的关于燕池悟的种种,都道此魔头乃是个不解风情的莽夫粗人,正因如此,姬蘅公主才不愿跟他。却原来,魔族中的莽夫粗人,都是这种长得一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么?她忍不住想象,那么魔族中那些传说十分风流的翩翩君子,又该是长得什么样,待脑中出现胡须拉扎的飙形大汉手持风骚折扇对着夕阳悲愁地念一些伤感小诗的情形时,胃突然有些犯抽。
三十七、端立身前的东华觑了眼竹篓中活蹦乱跳的湘云鲫:“你觉得我像是让你去放生?”
三十八、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凤九未必是他见过最美貌的一个,但缘分就是这样奇怪,那些美人长什么样,他印象中虚无得很,唯有她,或浅笑或皱眉或难堪,连她做鬼脸他都能记在心上,回忆起每一副样子来都是清清楚楚的。连宋说,她是当年那只小狐狸,她是,那很好,就算她不是,他也未必在意。
三十九、东华手中原本端着的汤盅不翼而飞,淡然远目道:“不好意思,手那么一滑。”
四十、又三天,白浅来找凤九看戏,凤九:“今天要陪帝君种香树,去找姑父呗。”
四十一、凤九愣怔半晌,立刻蹲下去刨了一包雪捏成个冰团包在帕子里头,包完又兴高采烈地将裹了冰团的丝帕妥善埋进雪坑中,半个时辰后,她戳了戳包着冰团被打得透湿的帕子,问道:“喂,你还怕什么?”“……”
四十二、东华看她一阵,突然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他来了我照样可以使唤你,”将桌上的一个鱼篓顺手递给她,“去做饭吧。”
四十三、前些时日是她没有作好准备,后来她想起了自己的一句座右铭。她活了这么三万年,身边累起的座右铭何止成千上万,是以这一条她刨了好些日子才重新刨出来:“不同和其他女人有牵扯的男人好,和其他男人有牵扯的男人也不行。”
四十四、四月里烟烟霞霞的桃花树下,折颜摩挲着玉簪笑意盈盈地蔼声向她道:“东华是如何择了了神族的?”又背书似地道:“史册记载,当年洪荒之始天祸频频,唯神族所居之地年年风调雨和,子民安顺。而后东华探查缘故,晓得乃是因神族俱修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酒:“此德昭昭,感化上苍,于是减了对神族的劫难予以我们许多功德善果,是以年年风调雨顺。东华听了这个事,感到十分地动容,遂择了神族弃置魔道,并发愿此生将仅以神族法相现世,用大慈大悲大菩提之心修持善戒,普度八荒众生。”凤九听得一颗心一忽儿上一忽儿下在心中更加地钦佩:果然是清静无为的东华,果然是无欲无求的帝君,果然是史册传闻中那个最傲岸耿介冷漠有神仙味的东华帝君。
四十五、白浅遥望戏台,目光收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凤九:“原来……你好的竟然是这一口……”
四十六、白浅伸手将她拉起来,关切道:“这个凳子是不是不太稳当啊?”
四十七、紫衣的神君睁开眼睛,瞧见少女沉入梦乡的面容。黑如鸦羽的墨发披散着,垂到地上,像一匹黑绸子,未曾挽髻,显得一张脸秀气又稚气,额间朱红的凤羽花却似展开的凤翎,将雪白的脸庞点缀得艳丽。这才是真正的凤九,他选中的帝后
四十八、又是几日一晃不经意路过书房,却听到无事过来坐坐的连宋君同东华聊起她。她并不是故意偷听,只因身为狐狸,着实多有不便,比如捂耳朵,不待她将两只前爪举到头顶,半掩的房门后几句闲话已经轻飘飘钻进她的耳中。
四十九、情这个东西真是奥妙难解,怎么能有这样的东西将两个无关之人连在一起,她开心了你就开心,她伤心了你就伤心
五十、园中寂静如死,唯有凉风闲翻过书页,刺啦几声轻响。
五十一、东华托着腮伸出一只手,握住半空的花盆,垂眼看向席上的“肇事者”。
五十二、因为有无尽的时间,所以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凤九偶尔这么想的时候,觉得这么多年,东华或许一直都很寂寞。
五十三、但下一刻,他们使劲揉了揉眼睛瞧见,帝君他自然地帮九歌公主挽了耳发,凝眸注视了公主半晌,然后温柔地将公主搂进了怀中。
五十四、空余泪缘浅叹憔悴感君一顾心事相许谁琴瑟起,
五十五、沉晔瞧着帐顶,却没有回她的话,神色英俊得可拍,冰冷得可怕,也昏茫得可怕,低哑道:“我和她说,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路人,仇人,死敌,或者其他,难道没有彼此欣赏的可能。她那时候笑了,你说,笑代表什么?”
五十六、据陌少所言,阿兰若性子多变,沉静无声有之,浓烈飞扬有之,吊儿郎当亦有之,但往她心中探一探,其实是个爱憎十分分明之人。譬如上君君后自幼不喜她,她便也不喜他们。陌少自幼对她好,她便谨记着这种恩情。但为何沉晔素来不喜她,她却在灵梳台上对他种下情根,这委实难解。或者说天底下种种情皆有迹可循,却是这种风花雪月之情生起来毫无道理,发作起来要人性命。
五十七、凤九卡了一卡,试图用一个反问激发他的羞耻心,原本要说“他不来你就好意思使唤我吗”,急中却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他来了你就不好意思使唤我了?”
五十八、东华端着棋盒,走过去又退回来两步,问地上的少年:“你说,道……什么?”
五十九、他们说,这个世界是你的心魔,只有我知道,你从没有什么心魔,有心魔的是我。
六十、姬蘅手上的长木头咣当一声掉了下来,正中凤九的后爪子,凤九睡意全消,震惊难当,半天才反应应过来脚被砸了,嗷呜哽咽了一声,眼角痛楚得滚出两颗圆滚滚的泪花来。
六十一、零落成永诀君如云中月吾作萍间蕊回望矣,
六十二、凤九按住脑门上冒起的青筋:“为什么我在这里你就不能待他来?”
六十三、再是东华:“它挺特别,我和它算是有缘。”
六十四、团子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想要严肃的反驳,却记起凤九的叮嘱,张开嘴又闭上。看到东华不紧不慢地将他的凤九姐姐叠起来,小脸皱成一团,肉痛地嗫嚅道:“你、你轻一点啊,凤……帕子她可能会觉得有点疼……”
六十五、凤九立刻呲牙,保持住这个表情,从牙齿缝里挤出声儿来:“我这个样子,威猛不威猛?”
六十六、她和东华,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六十七、凤九心道你考虑得倒长远,垂眼中目光落在东华右手的袖子上,蓦然却见紫色的长袖贴服手臂处微现了一道血痕,抱定篓子抬了抬下巴:“你的手怎么了?”
六十八、凤九想了片刻:“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娇气,遇到危险时没有人救我我就活不下来,但我希望遇到一个我有危险就会来救我的人,救了我不会把我随手抛下的人,我痛的时候会安慰我的人。”
六十九、最后一脚踢得太生猛,倒霉的俱苏摩花连同花盆一道,擦着桌子腿直直飞出去,穿过舞姬云集的高台,直直砸向一念之差没来得及起身离席的东华。
七十、东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响,道:“抱歉。”
七十一、东华合上佛经,不带表情地道:“夸?成玉都是这么夸你的?”
七十二、团子果然立在半空中瞧着他们,一双眼睛睁得溜圆,嘴里能塞下两个鸡蛋,震惊道:“凤九姐姐刚才是不是亲了东华哥哥一口?”纠结地道:“我是不是要有小侄子了?”惶恐地道:“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话罢腾起一朵小云彩蹭蹭蹭先跑了,连宋君怕团子闯祸,垂目瞥了仍在地上困做一团的他二人两眼,无奈地亦紧随团子后,临别的目光中颇有点好戏看得意犹未尽的感慨。
七十三、浮生多态,天命定之,忧愁畏怖,自有尽时。
七十四、总觉得我们还是有可能的,可能失望的次数多了,就明白了,有时候缘分也是一个顶顶重要的事情……
七十五、白浅的话刚落地,凤九一头就从石凳上栽了下去,扶着地道:“……泡温泉?”
七十六、那时,他对她是没什么印象的。太晨宫里避世万年的尊神,能引得他注意一二的,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
七十七、凤九抱着篓子探过去一点:“哦,那你的手怎么这么脆弱啊?”
七十八、她一瞬觉得自己今夜真是个诗人,一瞬又觉得自己没有出息,明明已放过狠话,说东华帝君从此于自己不过四个字而已,这种浮生将尽的时刻,想起的居然还是他。
七十九、夜风一阵凉似一阵,凤九仍然仰着头,仿佛天上那轮圆月是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良久,两行泪珠沿着眼角流下,接着是极低的抽泣,又是良久,终于哇一声大哭出来,哭得非常伤心。
八十、凤九沉默地从东华身上爬起来,默默无言地转身重踏进雪林中。步子迈出去刚三步,听见帝君在身后正儿八经地问:“小白,你是不是至少该说一声咬了你不好意思?”这听似正直的嗓音入耳却明摆暗含了调笑,调笑人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确是帝君的风格。凤九没有回头,干巴巴地道:“咬了你不好意思。”东华静了一阵,突然柔和地道:“真的不好意思了?”凤九跌了一下,回头狠狠道:“骗你我图什么?”东华沉思了一会儿,疑惑地道:“骗人还需要图什么?不就是图自己心情愉快么?”凤九:“……我输了。”
八十一、东华坐定在石桌旁的闲榻上,将熟睡的凤九扶靠在自己胸前,单手搂着微微抬眼“我的人,为什么要让给你?”
八十二、如果执著终归于徒然,谁会将此生用尽,只为守候一段触摸不得的缘恋?如果两千多年的执念,就此放下、隔断,是否会有眼泪倾洒,以为祭奠?
八十三、一些事,若细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不就是那么回事。
八十四、碧色的池水浮起朵朵睡莲,花盏连绵至无穷处,似洁白的云絮暗绣了一层莲花纹。
八十五、帝君的厨艺,是一个很玄,且很危险的东西。连宋的唏嘘言犹在耳。陌少手里的茶缸子不禁一抖,道:“他若想不起来报答,你千万不要提醒他。”
八十六、他注定会爱上她。他其实从没有停止过渴望她。
八十七、……遇到一个没有自尊心的人到底该如何是好凤九感到很纠结。
八十八、方才落下来时,燕池悟正垫在凤九的下头,千丈高崖坠地,地上还全铺排的鹅卵石,痛得他抽了一抽,却是硬撑得一声没吭。凤九稳稳从他身上爬下来时,他又抽了一抽,额头冒了两滴冷汗,还是硬撑得没有吭声。凤九思量片刻,道了声谢,觉得姓燕的虽然长得是个十足娘娘腔的脸,倒是有担当的真男人,此举虽算不上救了她的命,也免了许多皮肉之苦。燕池悟他,是个好人。一旦作了这个念头,眼中瞧着他的形象立时亲切许多,也不好再用姓燕的来称呼。
八十九、虽是青丘女君,凤九亦会消逝在时光悠然间。
九十、小燕一心撮合凤九与东华,面对凤九的虔诚请教,无奈而文雅地违心道:“冰块脸,不,我是说东华,东华他向来严正耿介,不拘在你们神族之内,在我们魔族其实都是有这种威名盛传的。但今天,他为了你竟然专程去找那个什么什么夫子开后门,这种恩情不一般啊。你说的半年不来救你或者变帕子欺骗你之流的小失小过,跟此种大恩大德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说到这里,他禁不住在内心中呸了自己一声,但一想到未来幸福,又呸了自己一声后继续道:“你要晓得,对于我们这种成功男人来说,威名比性命还要更加重要,但是冰块脸他,不,东华帝君他,他为了你竟然愿意辱没我们成功男人最重视的己身威名。
九十一、凤九路过:“我平时也要伺候你,做饭以及带孩子,我怎么就没请假呢?”
九十二、“你一直这样仰着头,脖子不会痛吗?还是谁告诉你只要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那都是骗人的,你不知道么?你在忍什么呢?”
九十三、她并不是故意偷听,只因身为狐狸,着实多有不便,比如捂耳朵,不待她将两只前爪举到头顶,半掩的房门后几句闲话已经轻飘飘钻进她的耳中。
九十四、一面镜子,不过是个死物,却照出各人悲愁。
九十五、凤九举着镜子又仔细照了照,照完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揣进袖中,大约手上本有些油腻,紫檀木的镜身上还留着好几道油指印。
九十六、凤九这下不管是僵笑还是干笑,一样都做不出来,哭笑不得道:“帝君这真是……”
九十七、再是东华:“它觉得我做的糖醋鱼很好吃。”
九十八、息泽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头晕,你陪我一会儿。”
九十九、这段回忆甚至没有半滴泪水,却像一把绝世名剑,极冷也极沉,夺人性命时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阿兰若伤得平平静静,痛得平平静静,连赴死,都赴得平平静静。
一百、东华缓缓地将鱼篓成功递进她的手里:“你对我们的误会太深了。”
一百〇一、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娇气,遇到危险时没有人救我我就活不下来,但我希望遇到一个我有危险就会来救我的人,救了我不会把我随手抛下的人,我痛的时候会安慰我的人。
一百〇二、“然后?”她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息泽神君在帮橘诺包伤口。其实我觉得橘诺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息泽神君包得那么慎重,突然就让我有点难过。”她将手抬起来放在眼睛上:“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阿兰若,但是又很可怜她,想着如果是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比我更难过,而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女孩子被好好呵护该是什么样。我看不起橘诺一点小伤也装得什么似的,但又很羡慕她。”
一百〇三、那个人,你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听她说话,再也无法触碰到她。她甚至决绝得放弃了轮回,无论有多少个来生,无论你变成谁,也再不能同她相遇了。
一百〇四、思绪正缥缈中,耳中听正惬意养着神的东华突然道:“可能失血太多手有些凉,你没什么旁的事不介意帮我暖一暖吧?”凤九盯着他抬起的右手,半天,道:“男女授受不亲……”东华轻松道:“过阵子我正要见见比翼鸟的女君,同她讨教一下频婆树如何种植,你说我是不是……”凤九麻溜地握住帝君据说失血凉透的右手,诚恳地憋出一行字:“授受不亲之类的大防真是开天辟地以来道学家提出的最无聊无羁之事。”殷勤地捂住帝君的右手:“不晓得我手上这个温度暖着帝君令帝君还满意不满意?”帝君自然很满意,缓缓地再闭上眼睛:“有些累,我先睡一会儿,你自便。”
一百〇五、东华的出生格外低调,低调得大家都不晓得他是怎么生出来的。
一百〇六、团子热切地看着她,扬声道:“这位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姿,本天孙很欣赏你,这些夜明珠给你做见面礼。”凤九一个趔趄,团子吃力的撑住她,在她耳边小声的耳语道:“凤九姐姐,你的钱那天都拿去下赌注了,但是听说在这里生活是要花钱的,我就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送来给你救急。我刚才演得很好吧——”凤九撑着团子坐稳当,亦在他耳边语道:“演得很好,够义气。”
一百〇七、凤九抖了抖,更紧地握住白浅的手:“但,好在我们寡妇界规矩也不是那么的严明,抛头露面之事偶为之一二,也是有益、有益、、”益了半天,违心道:“有益身心健康。”
一百〇八、帝君鼓励她:“不要紧,全碧海苍灵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百〇九、她迷糊着接住刚才的话道:“虽然你来了,不过我晓得你马上就要走的,我记得我好像总是在看着你的背影,但是今天我很困,我……”她觉得自己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但越说脑子越模糊,只是感觉东华似乎将她搂得更紧,入睡前她听到最后一句话,帝君轻声对她说:“这次我不会走,睡吧小白,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一百一十、但紧接着,他们更加使劲揉了揉眼睛瞧见,帝君的嘴唇擦过了怀中九歌公主的额头,停了一停,像是一个安抚的亲吻,且将公主她更深地往怀中带了一带……
一百一十一、白浅以十四万岁的高龄嫁给夜华,一向以为自己这个亲结得最是适时,不免时时拿自己的标准计较旁人,一番衡量,觉得凤九三万多岁的年纪着实幼齿,非常不适合谈婚论嫁,但受凤九她爹、她哥哥白奕所托,又不好推辞,只得昧着良心给她办了相亲宴。
一百一十二、苏陌叶唇角含笑:“将来你想要遇到一个怎么样的人?”
一百一十三、大家都很渴望出现一位让六界都服气且心甘情愿低头的英雄,来结束这一番颠沛流离的乱世,令各族都过安生。且每一族都私心盼望这个英雄能降生在自己的族内。那是个众生都很朴实的年代,人们普遍没有什么心眼,纯朴地以为生得越多,英雄出现在他们族的机遇就越大。短短几年,仙鬼神魔人妖六族,族族人丁兴旺。
一百一十四、多年以来,凤九做两件事最是敬业,一件是做饭,另一件是打架。避世青丘两百多年无架可打,她也有点儿寂寞。恍然看到赤焰兽造事于此,说自己不激动是骗人的。
一百一十五、东华将簪花端端正正地插入她的发鬓,欣赏了一会儿,才道:“你又认错人了?我是谁?”“帝君啊。”她站起来,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想起什么似地道:“东华,但是你特别坏。”
一百一十六、息泽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在他身后道:“没有人告诉你吗,沉晔,阿兰若她去了战场,换……”却被他厉声打断:“不要说。”
一百一十七、东华放下手中空空的茶壶,理所当然地道:“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带他来?”
一百一十八、他们一面在心中忏悔着自己的龌龊,一面抬眼关心结界中有无什么危险动向。然后,他们揉了揉眼睛瞧见,身负重伤的、享有大尊贵拥有大仁德的帝君他老人家,正自然地,缓慢地,将手放在九歌公主的侧脸上。
一百一十九、凤九咬着筷子伸出指甲刮了刮,没刮干净,撸起袖子一抹,干净了。
一百二十、凤九脑中想象了一番,赞叹道:“确是道奇景。不知后来这位美男子娶了七十三位小姐中的谁,不过无论娶谁,想必都是段佳话吧。”
一百二十一、“什么来不及,天崩地裂同我有什么干系?你不是说当初他连沉睡几十万年都计划着让我相陪吗?此时他要去赴死,不是该更想让我陪着他?什么我的日子还长,想要我活得更好,他才不希望我活得更好,他心中一定巴不得我陪他去死。”
一百二十二、燕池悟皮笑肉不笑,眉眼显出几分春花照月的艳色,冷哼一声:“老子敢找你单挑,早已有万全准备。”凤九还有心思空想,姬蘅不愿跟姓燕的,也许另有隐情,可能觉得不能找个夫君比自己长得还漂亮,带出去多么没有面子。又见燕池悟抬手示意脚下的兵甲,十分得意地一笑,笑意衬得他一张脸更加熠熠生辉,凤九在心中默然点头,是了,姬蘅不愿跟他,多半是这个道理了。
一百二十三、凤九座右铭:“不同和其他女人有牵扯的男人好,和其他男人有牵扯的男人也不行”。
一百二十四、许多年后,东华一直没能忘记凤九的这一番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记着它们能有什么意义。只是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亲近,但他从不认识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青丘的往生海畔,她一头黑发湿润得像海藻,踏着海波前来,他记不清她那时的模样,就像记不住那时往生海畔开着的太阳花。
一百二十五、凤九状若平和,漫不经意道:“你方才说,只想将她一人存于回忆中,她是怎么样的?”夜极静,前山不知何处传来清歌入耳,隐隐绰绰,颇渺茫。陌少开口时声音极低,她却听得真切。“很漂亮,”他说:“长大了会更漂亮。”顿了顿,补充道:“性格也好。”像是陷入什么回忆,道:“还很能干。哪方面都很能干。”总结道:“她哪里都很好。”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挑的,自然哪里都很好。”
一百二十六、相传魔族的少主顽劣,在远古史经上听说东华的战名,那一年勇闯九重天意欲找东华单挑。结果刚潜进太晨宫就被伏在四面八方的随侍抓获。
一百二十七、佛玲花温柔地坠,静的,就像一场永无终时的雪。
一百二十八、你一直这样仰着头,脖子不会痛吗?还是谁告诉你只要仰着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那都是骗人的,你不知道么?你在忍什么呢?”
一百二十九、“应该珍惜的那些我都放进了回忆中,而失去了我对他的心意,难道不该是他的损失么?此时难过的,应该是他啊。”
一百三十、凤九砰一声脑袋撞上床框,小燕在这砰的一声响动中艰难地换了一口气:“就突然说看上了老子住的那间房子,”话罢惊讶地隔着三步远望向凤九:“你怎么把脑袋撞了,痛不痛啊?啊!好大一个包!”
一百三十一、『天命说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不曾惧怕过天命,也无需天命施舍。』
一百三十二、团子情景再现地道:“东华哥哥抱着凤九姐姐回庆云殿,凤九姐姐拉着他不让他回去,东华哥哥就抱了她一会。对了,还把衣裳脱了,但是他没有带可以换穿的,我就来找父君借一借,娘亲,父君他是不是又在你这里……”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这样嚷的。”
一百三十三、有些人遇到过大的打击会主动选择遗忘一些记忆,她估摸自己也属此类。
一百三十四、连三殿下得意忘形,手中的白子一时落偏,帝君手中的黑子围杀白子毫不留情,于连宋抚额追悔时微抬头瞟了眼趋近的凤九,针对三殿下方才的那个惹字,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低估了她的智商。”
一百三十五、浓云散开,符禹之巅却并没有什么持着宣花斧的壮汉,唯见一个身量纤长的黑衣少年蹲在山头不耐地嗑瓜子,瓜子皮稀稀落落摊了一地。凤九四顾游盼,思忖魔君许是什么缘由耽误了时辰。眼风里却瞧见嗑瓜子的少年腾地按上一朵祥云,直奔他们而来。身量瞧着清婉,唇红齿白的长得也俊,不知是何处仙僚,不由多看了两眼。
一百三十六、情绪是一种依附细节之物。一些事,若细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不就是那么回事。
一百三十七、他爱她至深,为她舍命。但世间本无此理,说舍去一条命便能换来一段情。
一百三十八、“有什么好难过的,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到。”
一百三十九、东华坐在棋桌旁,瞧着她的眼神有几分莫测和专注,像是铸一把剑,制一尊香炉,或者给一套茶具上釉彩时的神情。
一百四十、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这桩事,这么想的她。
一百四十一、这就是嫁个已经退休的富一代和嫁个正在创业的富二代之间的区别。
一百四十二、东华的脸蓦然煞白,颤手去探她的心脉,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东华,我疼,说句好听话哄哄我。”她不常叫他东华,总觉得不好意思,此时这么叫出来,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倒是看着气色好起来。
一百四十三、她记得那一夜的月亮又大又圆,踩在脚底下,就像踩着命运的河流,那条河很深,是圆的,要将她淹没。
一百四十四、“我感觉,帝君你有时候脸皮略有些厚。”
一百四十五、圆月挂枝梢,放眼万里雪原,雪光和着月光似铺了一地乳糖。
一百四十六、凤九移开手掌,遥望着月光下盛开的杏花,努力眨了眨眼睛,“大概不恨吧。我只是觉得很累。帝君他很好,我和他没有缘分罢了。”
一百四十七、东华虽注定要成为那个时代的英雄,以及那个时代之后的传说,却并不像天族如今的这位太子夜华君一般,因是上天选定的担大任之人,降生时便有诸多的征兆,比如甚么天地齐放金光,四十九只五彩鸟围着碧海苍灵飞一飞之类。
一百四十八、其实,她方才并不是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太过熟悉,是她印象十分深刻的一个模样,让她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话题已被他带得老远了。她听清楚那个问题,说的是为什么要救她们,她从前也不是很明白,或不在意人命,但是有个人教会她一些东西。良久,她轻声回道:“先夫教导凤九,强者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若今次我不救她们,我就成了弱者,那我还有什么资格保护我的臣民呢?”
一百四十九、凤九:“幸亏当年我在你府上做婢女的时候你没有时机认得我,若那时候你认得我,同我说的话一定也是像今日同姬蘅说的这样吧。”又踌躇道,“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有些冷漠。”
一百五十、凤九灰心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因素来耳聪目明,偶尔堪比千里眼顺风耳,隐约间听到团子还在愤愤:“你为什么败了,没有将凤九姐姐救出来,你没有尽全力,我从今天开始不认识你了。”
一百五十一、她听见东华喊了她一声,略沉的嗓音与他素日的四平八稳略有不同,响在掀得愈加猖獗的狂风里头,喊的是:“小白。”
一百五十二、那时东华正在不远的荷塘自己跟自己下棋。
一百五十三、白浅:“我?我一向是让别人烦恼,自己倒是没有什么烦恼。”
一百五十四、帝君话罢利落出门,徒留连宋君坐在床边叹息,要紧时刻太过瞻前顾后说不准误了大事,直来直往确然是帝君的作风,不过他今次这个决断,连宋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忧。诓骗小狐狸之事,如今他也算半个帮凶。连宋君往床上忧郁一看,复又惆怅一叹。小狐狸纯真和善,诓她其实有些下不了手。但不诓帝君就会对他下手,下的必定是重手,诓耶,不诓耶?还是诓罢。
一百五十五、见帝君并不回答,只是挑了挑眉,她傻了一会儿,将扭向一边一脸克制:『你别挑眉,你一挑眉我就有点……』帝君好奇地继续挑眉:『就有点什么?』她脸颊绯红,憋了好久才憋出来:『忍…忍不住想亲亲你。』就见帝君靠过来,声音低沉道:『给你亲。』
一百五十六、我们之间,什么可能都有,陌路,仇人,死敌,或者其他,唯独没有这种可能。
一百五十七、“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办法放下她,因为你让你的回忆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她,你主动把其他的东西都尘封了,她就更加清晰,更加深刻,让你更加痛苦。但其实那样是不对的,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其他的东西,有时候我们执念太深,其实是因为一叶障目。你不是不明白,你只是不想把叶子拨开而已。”
一百五十八、凤九从袖子里掏出面小镜子,一面打开一面自言自语:“我脸上有东西?”
一百五十九、半晌,帝君看着她,眼中浮出一丝笑意:“你方才腹诽我是在看热闹?”看着她木木呆呆的模样,他顿了顿:“怎么算是看热闹,我明明坐在旁边认真地,”他面无愧色地续道:“帮你鼓劲。”“……”
一百六十、白浅垂着头诧异地看着她,得遇知音似的道:“你也觉得惊讶?我也惊讶得很。前日还有一个新的传闻,说得条分缕析,也有一些可信。据说其实这位成玉元君,就是东华帝君和那女仙的一个私生女。”
一百六十一、凤九看他半天,经历缈落之事后,即便想同他生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生分的感觉,话不过脑子地就呛回去:“那你入谷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重霖带过来?”
一百六十二、微有洁癖的青衣神君的一张脸,略有些发青。
一百六十三、苏陌叶曾问她,若有一天她因沉晔而愤恨,会是为了什么,彼时她一句玩笑,说那一定是因得到过,譬如他爱上她,后来不爱了,又去爱了别人。却不想一语成谶,他甚至也许从未爱过她,连她那些自以为珍贵的回忆都是假的。多么高明。
一百六十四、天命无缘,却结一段奇姻;枕上无书,竟成一本情谱。
一百六十五、东华端着棋盒,走过去又退回来两步,问地上的少年:“你说,道……什么?”
一百六十六、司命手忙脚乱拿茶盏挡住半边脸,连宋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他:“你脸太大了,茶杯挡不住,用这个。”
一百六十七、东华:“…成长?你成长了?哪里?胸?我没有觉得。”
一百六十八、凤九立刻提起精神,咻咻咻变化出原身来,前爪里还握着那个本儿:“我也是圆毛的,你说,他会喜欢么?”话出口觉得露痕迹了些,抬起爪子掩饰地揉了一揉鼻子:“我只是随口问问,那个,随口问问。”
一百六十九、夜到子时,不知何处传来阵三清妙音,半天处捎上来一轮朗朗皎月,星子一应地沉入天河,她撑着腮望着天边那一道泠泠的月光,轻声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回神来自己先怔了一怔,又摇摇头笑了一笑,那句话被悠悠夜风带散在碧色的荷塘里,转眼便没影儿了,像是她坐在那里,从没有说过什么。
一百七十、他如许考量一番,听说知鹤擅舞,想出一个办法来,让十七八个仙娥陪衬着这个擅舞的知鹤,在宴上跳了支她最擅长的《鹤舞九天》。
一百七十一、那东西是东华抱她回九重天后拴在她颈间的一块白玉,很配她的毛色,她从前很喜欢,也将它看得很重,等闲人摸都不要想摸。此时,这块白玉不仅被这头雪狮摸了还被抢走了,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太疼了。三个多月前十恶莲花境中,她其实也受过重伤,但那时东华在她身边,她并没有觉得很疼。此时竟感到一种难言的痛苦,也说不清是身上还是心上,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她望着天上飘移的浮云,眼睛渐渐有些干涩,几滴眼泪顺着眼尾流下来,她忍着疼痛,抬起爪子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擦了擦。爱这个东西,要得到它真是太艰难了。
一百七十二、凤九简直要哭了,捂着脸一把抢过兜肚,转身就跳墙跑了,带起的微风拂开了娑罗树上的大片繁花。
一百七十三、一刻灭谁知芳华现花盼为月相思展笑颜惜月见,
一百七十四、送我入学的那一日,阿爹说:“在你这个年纪上,你的姑姑白浅比你更加不济,也没什么好灰心的,只要你保持着不要比她更加不济,就算是为我们白家争了光”。我牢牢地记着阿爹的这句话,同时,打心底里地感谢我的这个姑姑。
一百七十五、他的头搁在她肩上,她感到肩头一片濡湿,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爱你。”
一百七十六、凤九默默地在心里咬手指头,看这样子,信折颜推演的什么鬼命盘,倒不如信自己来得可靠些。不如信自己来得可靠些。
一百七十七、先是连宋:“从前没有听说你有养灵宠的兴趣,怎的今日养了这么一头灵狐?”
一百七十八、既然有缘分就当好好珍惜,误会能少则少。我从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向老天爷讨一点点缘分都讨不着,你不晓得缘分是多么艰难的事。
一百七十九、沉晔静默半晌,道:“果然世上无事能逃脱尊神的法眼,臣虽不知尊神为何现于此境,然尊神怀中的女子,却是臣下的执着,还望尊神网开一面将她还与臣下。
一百八十、她含着涌至喉头的腥甜:“说你喜欢我。”
一百八十一、诞生地是东荒一方华泽,简单取了其中两个字,尊号定为东华。便是东华帝君。
一百八十二、连宋摸了摸鼻子,“哦,她一向夸我是个无赖。”
一百八十三、东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过来:“那个镯子,”顿了顿,“的确落在我这儿可。”
一百八十四、凤九觉得他从前并不是如此无赖的个性,但转念一想,兴许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只是没让她瞧见,回神时已听自己干巴巴一笑,道:“帝君何必强人所难。”
一百八十五、她果断地抬起袖子往嘴角一抹。顷刻,白色的衣袖上印下一道明晰的油脂。
一百八十六、你算是有福气的,能亲来一观凤九的兵藏之礼。他们青丘难得有盛装行重礼的时候,一生最重的一场礼大约就在这个日子了。相传当年尚且年幼的白浅上神在兵藏之礼上,无双的妙颜可是倾倒了洪荒众仙。夜华那小子前几天同我喝酒,言谈间十分遗憾白浅上神做兵藏之礼事他无缘得见,只能在典籍的字里行间想象她当年是个什么模样,他今日这个时辰就来,大约是想看看当年白浅当初行兵藏之礼的地方罢。
一百八十七、这个念头蹦出来,他愣了一下。然后,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一百八十八、她想,他们曾经离得那样近,他却没有看到她。其实东华有什么错呢,他从不知道她是青丘的凤九,从不知道她喜欢他,也从不知道她为了得到他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只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所谓爱,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尽了这么多的力还是没有得到,已经能够死心。虽然他们注定没有什么缘分,但她可以再没有遗憾了。
一百八十九、阿兰若倾身替他添茶:“沉晔有他瞧上的姻缘,他瞧不上我并非一种过错,你想我因此就变成个因妒生恨的小人吗?”又道:“这世上有一半的仇恨,都是自生仇念罢了,我却并不觉得这个有仇恨的必要,大约这夜是未曾得到过的好处。今次不过给予他的姻缘一个方便,举手之劳,又何谈大度不大度。”
一百九十、凤九后来想过,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自有种种不同的缘分,这些千丝万缕的缘分构成这个大千世界,所谓神仙的修行,应是将神思转于己身之外,多关注身外之事和身外之人,多着眼他人的缘分,如此方能洞察红尘,不虚老天爷赐给他们神仙这个身份和雅称。
一百九十一、只将一个人放进回忆中,有何不妥?其他人,有值得我特别注意的必要吗?
一百九十二、标致的少年踩着云头离他们数十丈远停了下来,遥遥不知从何处扯来一把长剑,杀气腾腾地指向东华,喝道:“你奶奶个熊的冰块脸,累得老子在此侯你半日,老子办事最恨磨磨蹭蹭,你该不是怕了老子吧!且痛快亮出你的兵器,老子同你速战速决,今日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一雪前耻,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一百九十三、八月初八,阿兰若以半月阵阻敌,将夜枭族阻于河外寸步难行。
一百九十四、苏陌叶瞧着凤九认认真真伸手蘸茶水在茶席上给他画地形图,噗嗤笑道:“你小叔从前常说,青丘孙字辈就你一个,以致得宠太多,养出个混世魔王性格,什么祸都敢惹,此前我还不信,今次一见,倒果然是名不虚传。”凤九愤愤然:“小叔仗着有小叔父给他撑腰,才是什么祸都敢惹,他这样还有脸来说我。”委屈地道:“其实,我和姑姑,我们每次惹祸前都是要再三斟酌的。”悲苦道:“姑姑新近因为有了姑父撑腰,比较放得开了,但我,我还是要再三斟酌的。”苏陌叶呛了一口茶,赞道:“……也算是个好习惯。”
一百九十五、司命其人,虽地位比东华帝君低了不知多少,但也有幸同东华帝君并称为九重天上会移动的两部全书。只不过,东华帝君是一部会移动的法典,他是会移动的八卦全书,以熟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祖宗三代的隐秘著称。
一百九十六、白浅轻飘飘打断她的话:“哦,原来你是觉得,陪着我来赴这宴会,不若陪着昨儿上天的折颜去驯服赤焰兽给四哥当新坐骑更好,那、、”
一百九十七、折颜吊儿郎当地唔了一唔,道:“他又不是将你小舅舅劫了,我为何要尽全力同他撕破脸?不过年前推演凤九丫头的命数,命盘里瞧着倒是个有福相的,且看她自生自灭吧,不准又是另一番造化。”又自言自语地补了句:“不过,推演命盘这等事,我几万年没做了,准不准另说。“咦,小阿离,我瞧着你这个命盘,你最近是不是陷入情网了啊?”
一百九十八、正在钓鱼的帝君凝目望了她一会儿:“嗯,你的感觉很敏锐。”
一百九十九、凤九抱着篓子探过去一点儿:“哦,那你的手怎么这么脆弱啊?”
二百、息泽道:“我在想事情,没留神下雨了。”
二百〇一、“离别很难过吧”“有什么好难过的,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到的。”“但是,下次再见的话,就不再是用这样的心意看着他了。”
二百〇二、我有时候会觉得不够,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二百〇三、东华没能追上来,受伤的燕池悟却被狂风吹得与凤九卷做一团。看定竟是她,攀着她的肩凑在她耳旁怒吼:“方才老子的一个计策,你怎的没有上当?难道老子使的幻术竟然没有在你的身上中用?你难道没有产生冰块脸被老子砍得吐血的幻觉么?”一吼,又一惆怅:“老子的幻术已经不济到这步田地了?老子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老子愧对魔君这个称号,不如借着这个风,把老子吹到幽冥司寻个畜生道投胎做王八,也不在世上丢人现眼,老子是个烈性人啊!”
二百〇四、白浅伸手将她拉起来,关切道:“你这个凳子是不是不太稳便啊?”
二百〇五、明晃晃的戏台上,正演到英武的女将军不幸被敌国俘虏,栓在地牢的柱子上,诸般刑训手段,被虐待得十分的凄惨。
二百〇六、连宋继续抽着嘴角,看向东华:“你不去追?”转瞬又道,“承天台上你遇到的那位美人原来是青丘的凤九?”又道,“你可想清楚,你要娶她做帝后,将来可得尊称夜华那小子做姑父……”
二百〇七、第三日,经前两日的辛苦锤炼,凤九对“如何闭着眼睛在雪桩子上行走自如”已基本掌握要诀,熏熏和风下认认真真地向着健步如飞这一层攀登。好歹念过几天书,凤九依稀记得哪本典籍上记载过一句“心所到处,是为空,是为诸相,是以诸相乃空,悟此境界,道大成”。她将这句佛语套过来,觉得此时此境所谓诸相就是雪桩子,能睁着眼睛在雪林上大开杀戒却不为雪桩所困才算好汉,她今日需练的该是如何视万物如无物。她同东华表达了这个想法,帝君颇赞许,允她将白绫摘下来,去了白绫在雪桩上来去转了几圈,她感到颇顺。
二百〇八、他却并未说什么www.name2012.com语录,起身摘过花瓶中一朵小花盏,微微俯身,插在她的鬓边,他的手指在她鬓角处轻抚后一停,收了回来,书册重握回手中,目光也重凝到书页上,片刻寂静中,还作势将书卷翻了一页。她愣了一愣,手抚上鬓边怒放的花朵,许久,轻声道:“我有时候会觉得不够,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这样就很好。”他的目光再次从书页中抬起来像是有些疑惑:“什么不够?”她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二百〇九、所谓爱,并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尽了这样多的力还是没有得到,已经能够死心。虽然他们注定没有什么缘分,但她可以再没有遗憾了。by凤九
二百一十、阿兰若,这是你的名字,以后我说这三个字,就是在叫你的名字。
二百一十一、被坑了,就坑回去,再被坑,还坑回去,看谁坑到最后,才是坑的最好。
二百一十二、……这也许是天界新近比较流行的一种对小辈的关怀?
二百一十三、前半场对战中她自觉自己守得很好,表现差强人意。后续打斗中,她诚恳地盼望东华能尽早从打坐中回神接过下半场。分出精力看过去时,帝君他老人家却支着手臂正目光清明地同她对望,隐约间他薄唇微启说了三个字。凤九默然地在心底琢磨,第一个字和第二、三字间有一个微妙的停顿,或许是十分高深的一句心法,有助她的剑术瞬间飞升,可叹陶铸剑挥出的响声儿太大,帝君口中这高明的三个字,究竟是哪三个字呢?待背后的红绫袭上肩头,她细一思索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喂,小心。”……
二百一十四、碰巧竹筷上两滴酱汁滴下来,落在石桌上。
二百一十五、东华回忆一阵:“没什么机括,就是闲着没事干吧。”
二百一十六、“世说神官之血有化污净秽之能,今日承神官大人的恩泽,不知我的血是不是会干净许多?”
二百一十七、碧蓝的往生海和风轻拂,绕了海子半圈的雨时花抓住最后一点儿晚春的气息,慢悠悠地绽出绿幽幽的花骨朵来。
二百一十八、考虑到她的这些作为对比自己童年时干的混账事其实算不得什么,白浅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百一十九、再是连宋:“你这是诓我罢,模样更好的灵狐我不是没见过,青丘白家的那几位,狐形的原身都是一等一的几位美人,你这头小红狐又有什么特别?”
二百二十、不,毋宁说她不错,不如说这四海六合八荒之中,她是唯一适合的那一个。又或者说,她是唯一让自己喜欢的那一个。
二百二十一、凉风袭人,一阵小风上头,吹得凤九几分清醒。虽然三万多岁在青丘着实只能算个小辈中的小辈,但经历一些红尘世情,她小小的年纪也了悟了一些法理,譬如在世为仙,仙途漫漫,少不得几多欢笑几多遗憾,讨自己开心的就记得长久一些,不开心的记恨个一阵子也就可以了,如此才能修得逍遥道,得自在法门。从前在太晨宫其实不开心时远比开心多许多,此情此境,最终想起的都是那些令自己怀念之事,可见这个回忆大部分是好的,大部分是好的,那它就是好的。
二百二十二、再是东华:“它挺特别,我和它算是有缘。”
二百二十三、他替树苗培了土,这几日它们已长出翠冠,还有一株竟开出一朵清妍的小花,他用术法存起来,想这一朵很适合她。
二百二十四、凤九傻了,小燕亦傻了。令萌少买醉追思恨不能相随而去的常胜将军,它乃是一只红头的大个蟋蟀。
二百二十五、陈年旧事如烟云一闪即过,凤九凝望着云台上献舞方毕的知鹤,觉得短短三百年,故人未曾变。
二百二十六、为何要长修,为何要救她,为何在那些最深最隐秘的梦境中,唯一会出现她的身影
二百二十七、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一切也许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大概其实依旧是相同的
二百二十八、但为什么万千人中,独独喜欢上了凤九,他虑了半晌,归结于自己眼光好。因为自己眼光好,本能地发现了她这块璞玉,他想要喜欢她,自然就喜欢上了她。喜欢这种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二百二十九、团子嘴里塞满了萝卜糕,含糊地赞叹道:“哇,滑得好远!”
二百三十、璀璨的星光之下,翠蓝色的雨落在透明罩子上,溅起朵朵的水花,响起叮叮咚咚的调子来,像是谁在弹奏一把瑶琴。
二百三十一、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二百三十二、一阵小风吹过,帝君紫色的衣袖撩起来,右臂果然一道寸长的口子,还在汩汩地冒着热血,方才没有瞧出,大约是衣袖这个颜色不容易察觉。传说东华自坐上天地共主的位子,同人打架从没有流过血,能眼见他老人家挂次彩不容易。凤九欢欣鼓舞地凑上去:“赤中带金,不愧是帝君流出来的血,我看典籍上说这个血喝一盅能抵一个仙者修行千八百年的,不知是不是真的啊?”
二百三十三、这是手臂受伤的帝君抱着昏睡的凤九从地渊脱困后,凤九醒来时的对话。
二百三十四、凤九小的时候,因他阿爹阿娘想再过一些日子的二人世界,嫌弃她碍事,有很长的一段时日,都将她丢给她的姑姑白浅抚养。跟着这个姑姑,上树捉鸟下河摸鱼的事,凤九没有少干,有一回还趁他小叔打盹儿,将他养的精卫鸟的羽毛拔了个精光。
二百三十五、我会回来,等我当上神官长,就可以救你出来。
二百三十六、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息泽神君在帮橘诺包伤口。其实我觉得橘诺的伤一点都不严重,但息泽神君包得那么慎重,突然就让我有点难过。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自己就是阿兰若,但是又很可怜她,想着如果是她看到这一幕一定比我更难过,而我难过是因为看到女孩子被好好呵护该是什么样。我看不起橘诺一点小伤也装得什么似的,但又很羡慕她……帝君,为什么我尤其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呢?
二百三十七、他瞧见她懵懂地看着那白衣男子,断续道:“阿……兰……若?”白衣男子笑道:“念得很好,阿兰若,我是苏陌叶,西海的苏陌叶。”
二百三十八、”这次我不会走,睡吧小白,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二百三十九、思绪飘到这个境地,他突然有些明白,近段时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为的什么名目。
二百四十、凤九无意识地点头:“你说得对,将来我会遇到更好的人。”
二百四十一、她说真心喜欢的时候,微微偏着头,模样里有一种他许久不曾见到的天真。
二百四十二、算起来时光如水已过了两千七百年,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记得,很多从前记得却不怎么愿意主动想起,一来二去记得的也变得不记得了。
二百四十三、凤九已经拿着这张帕子玩儿了接近一个时辰,她将他从雪地里掏出来后东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但是她觉得男子汉一言九鼎,变成张帕子让她出气是东华主动提出来的,她原本都没有想到,那么既然他提出了这个建议,就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也着实没有辜负东华的心意,继在雪中埋了他半个时辰后她又将他在冰水中泡了片刻,薄冰泡化泡得帕子软些,她还用他包着橘子肉鲜榨了一两碗橘汁,再将他铺在一个光滑的石头上用一把大刷子把橘子肉染的色儿刷掉,最后又在水里头泡了整一刻才捡起来架起炭火预备将他烘干。整个过程中东华都没有出声,凤九觉得他很坚强。
二百四十四、夜华君淡淡然道:“那成玉的十里桃花,三叔你可曾占着半里?”
二百四十五、凤九捂着脸扶着门槛爬起来,对这一帮震惊的已不能自己的仙者,哭腔道:“我真的是梦游,真的走错地方了……”
二百四十六、自此以后,她没有再见过那个少年。就像是荷塘中的一叶浮萍,被她遗忘在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若没有和风拂过带起水纹,这段记忆大约就此被封印一隅经年无声,少年也不过就是她三万多年来偶遇的数不清的过客其中之一。多年后的如今,因缘际会虽然让她想起旧事,但,当初那个一说话就会脸红的沉默少年,恕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同今日这位言必称“本少”的翩翩风流公子相提并论。其实仔细看一看萌少的轮廓,的确同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那位少年相似,这七十年来,萌少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从当年那种清纯的腼腆样扭曲成今天这种招蜂引蝶的风流相呢?凤九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二百四十七、她有点儿扭捏:“大白天不太好意思……”
二百四十八、眼泪突然盈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落,她听到自己的嗓音空空:“你果然晓得我是当年的那头狐狸了吧。可是,你怎么能现在才晓得呢?”软帐中的氛围一时沉重,东华的指腹擦过她眼尾泪痕,沉默良久,道:“是我的错。”她泪眼朦胧地瞧着东华,他脸上的表情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晓得,他这样是在示弱。他这样示弱,对她说都是他的错,但是她其实心里明白,所谓不知者不罪,并不是东华的错,是老天爷没有做给他们这个姻缘,东华道这个歉道得没有道理。她这么惨兮兮地哭着责问他也没有道理。
二百四十九、等佛铃盛放,将眉眼深藏,再开出回忆里你知的模样。
二百五十、团子嘴里塞满了萝卜糕,含糊的赞叹道:“嗤,滑得好远!”
二百五十一、眼泪突然涌出来,她脑中一片浑茫,却感到心中生出一段浓浓的委屈,手脚似乎已经能够动弹,她试探着将手放在帝君的背上,哽咽道:“我觉得我应该一直在等你,其实我心里明白你不会来,但是你来了,我很开心。”就听到帝君低声道:“我来陪你。”
二百五十二、苏陌叶脸上一向春风和煦的笑容却蓦然一滞,垂头握住茶杯,看着杯中浮起的茶沫子,许久才道:“阿兰若确然是我徒弟。她十五岁时我将她救出蛇窝,一手将她养到六十岁。虽非血脉相承,却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
二百五十三、连宋君挑眉笑道:“你二人十里桃花,各自五里,我看倒是相得益彰,其实谁也无须埋怨谁。”
二百五十四、第一,东华手上那个伤来得十分蹊跷,说是缈落在自己掉下来时已将他伤成那样她是不信的,因回忆中他右手握住自己和陶铸剑刺向缈落时很稳很疾,感觉不出什么异样。第二,东华前前后后对自己的态度也令人颇摸不着头脑,但彼时忙着应付他不容细想。其实,倘若说帝君因注定要被困在那处十二个时辰化解缈落的妖气,因感觉很是无聊于是无论如何要将她留下来解解闷子,为此不惜自伤右臂以作挽留,她觉得这个推理是目前最稳妥靠谱的。但是,帝君是这样无聊且离谱的人么?她一番深想以及细想,觉得帝君无论从何种层面来说其实的确算得上一个很无聊很离谱的人,但是,他是无聊到这种程度离谱到这种程度的人么?
二百五十五、九重天的星星比不得青丘有那美人含怯般的朦胧美态,孤零零挂在天边与烙饼摊卖剩的凉饼也没多少区分,其实并没有什么看头。她不过借着这个由头装一副乖巧样同东华多待一些时辰,也要效仿她两个有出息的叔伯将东华他诓到青丘去,届时她可以这么说:“喂,你看这里的星星这么大,凉凉的一点不可爱,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
二百五十六、她哭着说她会还他,命可以还,情也是可以还的吗?
二百五十七、凤九笑了一声,实在是困倦,道:“我们之间,的确没有那个缘字,我同自己赌了那么久,也该是彻底放下的时候了,所以此时他出现或者不出现,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毋宁说,他不出现倒更好些,我并不大想见着他。”
二百五十八、但人太多也有问题,眼看地不够用,各族间战事愈演愈烈,只为抢地盘。然老天就是老天,所谓天意不可妄断,正当大家日以继夜地为繁衍英雄而努力,为抢地盘而奔波,顾不得道一声苦提一句累时,英雄已在天之尽头的碧海苍灵应声化世,没爹没娘地被老天爷亲自化育出来了。
二百五十九、东华放下茶杯,微微抬眼:“我救了你,滴水之恩当舍身相报,洗件衣服又如何了?”
二百六十、但此时,当空的皓月下,眼前却有丰盛花冠一簇挨着一簇,连成一片飘摇的佛铃花海,叫不出名字来的发光鸟雀穿梭在花海中,花瓣随风飘飞,在地上落成一条雪白的花毯,花毯上头寸许,漂浮着蓝色的优昙花,似一盏盏悬浮于空的明灯。
二百六十一、后来有一天,当太晨宫里的菩提往生开遍整个宫围,簇拥的花盏似浮云般爬过墙头时,东华想起第一次见到凤九。
二百六十二、两人对视好半天,黑着脸的青衣神君哑着嗓子道:“殿下慢用,小仙还有些要事,先行一步,改日再同殿下小叙。”话刚落地便仓皇而去——几乎是跑着的。
二百六十三、人生的烦恼就如同这头发丝般不可胜数,件件都去计较也不是她的行事。她漫无边际地回想,算起来时光如水已过了两千七百年,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记得,很多从前记得却不怎么愿意主动想起,一来二去记得的也变得不记得了。
二百六十四、帝君沉默了半晌:“我认为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我的手,不是你的体重。”
二百六十五、妙华镜中的情绪如洪水奔涌,陌少的脸色渐渐发白。帝君喝着茶问他:“还受得住吗?”他脸色难看地笑了一笑:“望帝座指教,受的住待如何,受不住有待如何?”帝座的指教言简意赅:“都受着。”
二百六十六、她踉跄半步,未及谢孤栦去扶却自己撑住,眼眶发红,明明说句话都费力,但每句话都说得清楚,几乎咬牙切齿:“什么来不及,天崩地裂同我有什么干系?你不是说当初他连沉睡几十万年都计划让我相陪吗?此时他要去赴死,不是该更想让我陪着他?什么我的日子还长,想要欧文活得更好,他才不希望我活得更好,他心中一定巴不得我陪他去死。”
二百六十七、浮世仙途,万万年长,缈无尽头,看上去无论何事何物皆可尽享,但其实,也只是看上去罢了。与这万万年长的命途相比,一生所遇能合心意的美人,不过万一,能合心意的妙事,不过微末。既然已经是万一和微末了,遇到就务必不能浪费。
二百六十八、帝君眼中神色微动,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注意到此,良久,和缓道“抱你回来的时候,伤口裂开了。”凝目望着她。
二百六十九、东华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盈盈生辉的白玉簪,淡淡道:“簪子你也忘了。”
二百七十、思若有果,思有何用。思若无果,思有何用
二百七十一、成玉:“呀,你说的是葵水吗?你怎么现在才来葵水啊!”
二百七十二、“其实,我和姑姑,我们每次惹祸前都是要再三斟酌的。姑姑新近因为有了姑父撑腰,比较放得开了,但我,我还是要再三斟酌的。”
二百七十三、“有什么好难过的,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到。”
二百七十四、她探头往鱼篓中一瞧,迎头撞上一尾湘云鲫猛地跃到竹篓口又摔回去,凤九退后一步:“这是……要杀生?”
二百七十五、本君十万年来未理战事,你便忘了,从前本君执掌这六界生死,是怎样的风格。
二百七十六、所谓一个仙,就是该有此种世间万物入耳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淡定的情绪。
二百七十七、愁怀难遣,何需急遣;浮生多态,天命定之;忧愁畏怖,自有尽时。
二百七十八、凤九在被子里头叹了口气,讪讪道:“其实无所谓失望不失望,只是有些时候,一段姻缘还是讲究一个缘分,我用了很多时间去赌那个缘分,结果没有赌来,我近来悟到没有缘分却要强求的悲剧,倒是有些看开了。若神君你在这上头有什么看不开,我们倒可以切磋切磋。”
二百七十九、凤九蹲在猎猎风中,愣了一愣,原来东华是这样叫她,她觉得他叫她这个名儿叫得有几分特别。她小的时候,其实一直很羡慕她姑姑的名字,白浅,两个字干干脆脆,万不得已她这一辈起名却必得是三个字的。但即便三个字,她也希望是很上口的三个字,如她小叔的好朋友苏陌叶的名字,咬在唇间都是倍感风流。再瞧瞧她,白凤九,单喊凤九二字还能算是俗趣中有雅趣,雅趣中有俗趣,像个世家子,但添上他们阖家的姓,太上老君处倒是有一味仙丸同她颇有亲近,称做乌鸡白凤丸。
二百八十、近日天上热闹,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可顺其自然地摆一场低调的相亲宴。听说东华帝君长居太晨宫,一般难得出一趟宫门,即便在太晨宫前杀人放火也没什么人来管,白浅思量半日,心安理得地将宴席安排到了太晨宫旁边的芬陀利池旁。
二百八十一、那时,小神仙们都流行被父母使唤打酱油,我却没有机会。住在集安市上的一只小狼崽嘲笑我:“大家都打过酱油,只有你没打过,你的童年真是太不幸了。”我从容地自河底摸起一块圆润可爱的鹅卵石,从容地爬上河岸,追着他跑了四条街,用实际行动让他深刻地体会到了到底什么叫做不幸的童年。
二百八十二、“肇事者”愣了一瞬,反应敏捷地立刻别过头,诚恳而不失严肃地问身旁一位穿褐衣的男神仙:“迷谷,你怎么这么调皮呀,怎么能随便把花盆踢到别人的脑门上去呢?”
二百八十三、巨大的痛苦从内里深深剖开他,一寸一寸蔓延,是迟来的绝望,他一生从不曾品尝过的绝望。早知如此,他的那些隐忍是为了什么,他对这俗尘俗世的忌惮的是为了什么,他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二百八十四、“我在班上第一个背出来大般若波罗密多经。”
二百八十五、十恶莲花境最后的一夜,天上淅淅沥沥飘了一场雨,东华用仙术化出一个透明的罩子,凤九贴在罩子上仰观雨夜,觉得很好奇,雨珠从遥遥无尽的天顶坠下,竟是翠蓝色的,蒙蒙的天幕上还有星光闪烁,衬着莹莹水光,像洪荒时从混沌中升起照亮大地的天灯。她很有感触地看了一会儿,想着明日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万一东华并不想带她回天上,说不得就有终须的一别。就算她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太晨宫,也须得三年后。她伤感地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听着叮咚的雨声,越加感到一点孤寂,颓废地打算踱回来睡觉,一抬头却见东华已经睡熟了,银色的长发似山巅之雪,又似银月之辉,他平日里脸上有表情的时候,因偶尔闲散,故显得脸廓柔和一些,闭眼熟睡的时候,眉眼间却像是冰雕而成。
二百八十六、到底真相如何,她有一个模糊的揣测,隐隐觉得事情大约是那个模样,但是这等事,也找不出什么地方求证。她只是觉得,当年东华竟点头应了同姬蘅的婚事,说不定,倒是真心实意地很看得起姬蘅。其实,就她用诸般挑剔的眼光来揣摩,姬蘅公主也是四海八荒众多女仙女妖中一条难得的三贞九烈纯良女子。如何貌美不提,如何妇德贤良不提,如何恭俭谦孝不提,单是在十恶莲花境中无私地搭手帮他们那几回,便很有可圈可点之处。东华看上她理应水到渠成,纵然她凤九当年也在十恶莲花境中救了东华,但连她姑姑收藏的最离谱的戏本子也不是这个写法,说翩翩公子被一个小姐和一个宠物同时搭救,这个公子后来喜欢上了宠物,没有喜欢上小姐。输给姬衡,她的心里很服气。
二百八十七、房中的香供温和浅淡,正宜入睡,令凤九受用,虽然还有诸多疑问,但在睡字面前都是浮云,正要一脚踏入梦乡,一片黑暗中,却突然听息泽道:“那天晚上,你说你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停了一阵道:“那个人,他让你很失望是不是?”
二百八十八、“对了,倘有不认识的姑娘歌声邀你,记住八个字,‘固本守元,稳住仙根’,倘有不认识的小伙子来劫我,也记住八个字,‘别客气将他打趴下’。这一路咱们前狼后虎困难重重,要做好一个互相照应,咳咳,当然,其实主要是你照应我。”
二百八十九、东华的态度全在意料之中,燕池悟一番慷慨激昂的开场白之下,他抬手涵养良好地只回了一个字:“请。”
二百九十、连宋噎了半天,道:“诚然,你不傻。不过造成此种糟糕的境况,你若能干净利落地将它处置好,我改日见着你尊称你一声爷爷。”
二百九十一、沉晔没有理会,反而深深瞧着她,昏茫眼神中有克制的痛苦,良久,笑了一下:“你说或许是捉弄我,或许是喜欢我,但其实,后者才是你心中所想,我猜得对不对?”这痛苦中偶尔的欢愉,像在绝望的死寂中突然盛开了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凤九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阿兰若一心瞧上了沉晔了,神官大人他,确实有副好皮囊。
二百九十二、当此时,水月白露纤细莹白的枝桠直刺向天,月牙叶片簇拥出丰盈的翠蓝树冠,结满霜露似的白花团。一阵雪风拂过,花团盈盈而坠,未掉及水面已化作暄软白雾,湖中一群群白色的小鱼绕着树根,偶尔扑腾着跃起来。雾色缭绕中传来一阵幽远寂寞的佛音,不知谁在唱着几句经诗:“须菩提,发阿诺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于一切法,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
二百九十三、他托着腮,寻思她下一步是不是有遁走的打算,果然见她三两下拂了拂身前的那个水印,意料之中地没有拂得开,就有些为难地、恭敬地、谦谨地、客气疏离地又难掩喜悦地,同他请辞:“啊,一时不慎手滑,乱了仪容,且容凤九先行告退,改日再同帝君请教佛理道法。”
二百九十四、他这一生,到他遇到阿兰若前,未曾将谁放到过心上。直至今日,他却依然记得有那么一天,和风送暖,尚且童稚的少女身着绯红嫁衣,妆面胜画,葱段般的手指轻叩在棋盘上缓声问他:“师父为何愁思不展?是叹息阿兰若小小年纪便需为父联姻?这等事,思若无果,思有何用?思若有果,思有何用?趁着大好春光,花轿未至,不如阿兰若陪师父手谈一局?”
二百九十五、“但是,下次再见的话,就不再是用这样的心意看着他了。”
二百九十六、那统率上古神族的青丘女帝,是否还能记得,昔日他为她摘下,指尖一串佛铃之花?
二百九十七、连宋嘴角抽了抽,“……你这样是否有些无耻?”
二百九十八、司命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他这样的动作其实有些逾矩,但抚着她冰冷额头的手很温暖,她眼中蓄起一些泪水,愣愣地望着他。迷茫中,她感到他的手轻轻地揉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安抚她,然后听到他问她:“殿下,你是不是想回青丘了?”她点了点头。他又问她:“两千多年的执念,你真的放得下?”她又点了点头。他还在问她:“那你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司命的每一句都像是她自己在问着自己
二百九十九、她的字典里头,“惹祸”两个字堂而皇之书得斗大,却独独缺“善后”这两个字。且她从前自负青丘的帝姬,一向觉得作为一个帝姬,晓得怎么惹祸就够了,善后不属于一个帝姬应该钻研的范畴。
三百、他撑住下颔,突然觉得,如果要娶一位帝后,其实凤九不错。
三百〇一、与夜枭族的一战,时有战报传来,他虽身在神宫,亦知一二。但这一二中,并不包括此时思行河主帐中坐镇的已是阿兰若,并非相里贺。
三百〇二、四月十七,天风和暖,白浅上神帮侄女儿凤九安排的两台相亲小宴,就正正地布置在芬陀利池的池塘边儿上。
三百〇三、凤九沉默半响:“可能她觉得你这句话有点帅?”
三百〇四、大娘再次给予她同情一瞥:“后来嘛,后来这位九代单传的美男子就断袖了。”
三百〇五、见帝君并不回答,只是挑了挑眉,她傻了一会儿,将脸扭向一边一脸克制:“你别挑眉,你一挑眉我就有点,就有点……”
三百〇六、明晃晃的戏台上,正演到英武的女将军不幸被敌国俘虏,拴在地牢的柱子上,诸般刑讯手段,被虐待得十分凄惨。
三百〇七、见她久久不语,息泽道:“他果然让你很失望。”
三百〇八、这一列陡生的变故,让一众仙者瞧得亢奋不已,但多半看个热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弄真切,只是有一点收获:将从前在传说中听闻的这些上仙上神都对上了号,例如早晨青云殿中东华一本正经戏弄的那个,原不是他的义妹知鹤公主,而是久负盛名的青丘女君凤九殿下。不过,倒也有一两个明察秋毫的看出一些门道来,因坐得离主席极远,偷偷地咬着耳朵:“其实这个事,我这么理解你看对不对啊,就是小姑子和嫂子争宠的一个事,这个小姑子可能有一些恋兄情节在里头,嫂子也看不惯这个小姑子,于是……”后来这个明察秋毫的仙者,因为理解能力特别好还难得的有逻辑,被拨给了谱世人命格本子的司命打下手,很得司命的器重,前途十分光明。
三百〇九、团子沉默良久,疑惑道:“情网是什么?”
三百一十、五月初五,鸾鸟合鸣,天雨曼陀罗花,无量世界生出六种震动,以示天门开启迎八荒仙者的祥瑞。
三百一十一、先是连宋:“从前没有听说你有养灵宠的兴趣,怎的今日养了这么一头灵狐?”
三百一十二、“这也是三百年来,她头一次这么细致的回想这一段令人神伤的往事,才明白情绪是一种依附细节之物。一些事,若回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不就那么回事么。\"
三百一十三、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三百一十四、紫衣神君悠闲地立在花树下,嘴里含着半个糖狐狸,垂头摆弄着手上的一个花环,察觉她开了房门,瞧了她一会儿,将编好的花环伸向她,抬了抬下巴:“来。”
三百一十五、有一句话是情深缘浅,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东华。有一个词是福薄,她福薄,所以遇到他,他福薄,所以错过她。
三百一十六、这一回,离开宴还有好一些时辰,两位瑞气腾腾的神仙已低调地大驾前来。
三百一十七、凤九最近感觉到一些成长的烦恼,一一去请教熟人该如何对待。
三百一十八、凤九心中一颤,见他攀自己攀得又紧,而自己并不想同他一道去幽冥司投胎做王八兄妹,捂着耳朵扯开嗓子急回:“中用了的,我瞧着他吐血了。”
三百一十九、再是连宋:“你这是诓我罢,模样更好的灵狐我不是没见过,青丘白家的那几位,狐形的原身都是一等一的几位
三百二十、“因为你爹娶了你娘,遗传给你,就被拉低了智商,看开点”
三百二十一、在她说出这两个字之前,那些深埋在他心底,不能发芽的四季花种子,他不曾想过也许是喜欢。而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像是打开一只被咒语禁锢的盒子,那些潜藏的东西齐涌出来。
三百二十二、佛说贪心、嗔恨、愚痴乃是世间三毒,诸烦恼恶业皆是由此而生
三百二十三、凤九今夜喝酒豪迈得很,有来敬酒的仙者,皆是一杯饮尽,遇到看得顺眼的,偶尔还回个一两杯。众仙心中皆是赞叹,有道是酒品显人品,深以为这位女君性格豪迈格局又大,令人钦佩。但这委实是场误会。实因今夜夜宴上供的皆是花主酿的果蜜酒
三百二十四、东华的棋盘已经收拾完毕,挺认真地想了想,简短地道:“不觉得。”又补充了一句,“下次见到我,记得叫一声爷爷。”
三百二十五、团子瞪着她反驳:“我已经不穿尿布很久了!”
三百二十六、东华正捏着凤九的爪子替她把脉,道:“没什么。”凤九虽然半颗心都放在了东华捏着她的手指上头,另半颗心还是关切着自己的身体,闻言静了静心。却听到这个清清冷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又补充道:“是喜脉。”直直地盯着她这一双勉强睁大的狐狸眼:“有喜了吧。”
三百二十七、青衣神君收起扇子找话题:“可真是巧,小仙的家族在上古时管的正是神族礼仪修缮,此前有听白浅上神谈及,凤九殿下于礼仪一途的造诣也是……”
三百二十八、迷雾重重的梦境中,穿行了谁的影子,湮灭了谁的相思,又掩埋了,谁的今生前世?
三百二十九、东华抬眼,瞧见紫色的睡意从自己的房中漫出,片刻已笼了大半个太晨宫,似一片吉云缭绕,煞是祥瑞。他觉得,这丫头方才施给他那几个昏睡诀的时候,一定将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东南方向若有似无的几声三清妙音也渐渐沉寂在紫色的睡意中,施法的人却毫无察觉,大约想心事想得着实深。顷刻,过则睡倒一大片的紫气渐渐漫进园林,漫过活水帘子,漫过高高耸立的红叶树,漫过白檀六角亭……东华在心中默数了三声,啪,对着月亮想心事的姑娘她果然被轻松地放倒了……
三百三十、帝君镇定地道:“因为你睡糊涂了。”见她眼中仍含着将信将疑的神气,手抚上她的脸,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语声沉缓道:“小白,你不是总在我被困的时候来救我么?”
三百三十一、若终归无缘,却为何要让你我今生相见,一眼万年?天命如何定下你我的因缘?
三百三十二、但为什么万千人中,独独喜欢上了凤九,他虑了半晌,归结于自己眼光好。因为自己眼光好,本能地发现了她这块璞玉,他想要喜欢她,自然就喜欢上了她。喜欢这种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三百三十三、算起来时光如水已过了两千七百年,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记得,很多从前记得却不怎么愿意主动想起,一来二去记得的也变得不记得了。避世青丘的两百多年算不上什么清静,但这两百年里倒是很难得再想起东华,来到九重天,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看东华的模样,并未将她认出来,她真心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她同东华,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三百三十四、茫茫火海上,白纱翩舞,笛音缭绕。那其实是一曲招雨的笛音。
三百三十五、心中抗拒回忆往事,这其实正是一种不能看开,不能放下,不能忘怀。
三百三十六、肩上的伤口自然还痛,但这种痛于他不过了了,他乐得在凤九面前装一装,因他琢磨出来,小白有颗怜弱之心,他只要时常装装柔弱,纵然他惹出她滔天的怒气,也能迎刃化解。小白有这种致命的弱点,但他却并不担心其他的男仙是否也会趁她这个弱点。他觉得,他们即便有那个心,可能也拉不下这个脸皮。他有时候其实很搞不懂这些人,脸皮这种身外物,有那么紧要吗?
三百三十七、众仙惊呼一声,花盆停在东华额头三寸处。
三百三十八、东华淡声道:“天命说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不曾惧怕过天命,也无须天命施舍。”
三百三十九、夜雨这种东西一向爱同闲愁系在一处,什么“春灯含思静相伴,夜雨滴愁更向深”之类,所描的思绪皆类此种。雨声一催,凤九的愁思一瞬也未免上来,她晓得东华此时虽闲躺着却正是在以无根净水涤荡缈落留下的妖气,怪不得方才要化出一张长榻,一来避雨,二来注定被困许久至少有个可休憩之处,东华考虑得周全。
三百四十、苏陌叶柔声道:“你还小,将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三百四十一、我希望遇到一个我有危险就会去救我的人,
三百四十二、世间之事,最无奈不过四个字:如果当初~
三百四十三、她同东华,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三百四十四、“但是,下次再见的话,就不再是用这样的心意看着他了。”
三百四十五、东华撑着腮;“还有……”作势又要拿出什么东西。
三百四十六、当白浅教养凤九时,已是位深明大义,法相庄严的神仙,见识也十分深远,时常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比如,白浅曾经教导凤九,做神仙最重要的是不怕丢脸,因为不怕丢脸是一种勇气,赐予一个人走出第一步的胆量,做一桩事,只要不怕丢脸,坚忍不屈,最终就能获得成功。
三百四十七、她抬起手来,放在眼睛上:“帝君,为什么我尤其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恰好不在呢?有一瞬我那么想。从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我告诉自己,因为我们没有缘分。其实那些时候,我并不是真的相信,我觉得我这么努力,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这一次,我才真的相信了,如果沉晔不来救我,我就真的死掉了。以前我不相信我们没有缘分,可能是因为失望得还不够彻底吧。”
三百四十八、“应该珍惜的那些,我都放进了回忆中,而失去了我对他的心意,难道不该是他的损失吗?此时难过的,应该是他啊。”
三百四十九、小燕心中暗道冰块脸可真够无耻的,自己也真够无耻的。看到凤九整个世界观在他一席话间轰然崩溃的神色,又想到姬蘅的貌美与温柔,他咬了咬牙,仍然诚恳且严肃地道:“当然不值一提,东华他此次这个举动,明显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的意思。能交到这么一个朋友,你要珍惜,据我长久的观察,从前我对东华的误会也太深,其实东华帝君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话间他又在心中深深地呸了自己一次。
三百五十、“你还记得吗?虽然不同你和橘诺一起长大,但我也是你的妹妹,你从小时候说过我很脏,被蛇养大,啃腐植草皮,身体里流的东西不干净。我送过你生辰贺礼,被你扔了。”
三百五十一、我是沉晔。是你的表哥。你是阿兰若。相里阿兰若。
三百五十二、帝君:“若那时认得,如今我儿子应该能打酱油了
三百五十三、他又问她:“两千多年的执念,你真的放得下?”
三百五十四、东华抬脚继续往前走:“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少年一口气没出来,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三百五十五、“喂,你看这里的星星这么大,凉凉的一点都不可爱,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一晃百年弹指一挥,这句有出息的话也终归是没有什么机会说得出口。
三百五十六、迷雾重重的梦境中,穿行了谁的影子,湮灭了谁的相思,又掩埋了,谁的今生前世?
三百五十七、明明是静极且黑暗的夜,却能感到息泽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道:“如果他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仍然不相信你们有缘?”
三百五十八、我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或许是我真心喜欢你,或许是我真心捉弄你。
三百五十九、凤九扶着桌沿,干笑道:“是台上的这个段子演得太好,令人心驰神往,情不自禁就有些失态。”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一篇瞎话,趁机瞄了一眼戏台,看清演的到底是什么,眼角一抽。
三百六十、小燕在楼道处等得不耐烦,扯开嗓子向凤九道:“还走不走,要是厨房赶不及给老子做梅子糕就你给老子做!”话刚说完一个什么东西飞过去,小燕哐当掉下了楼梯,窸窣一阵响动后,楼道底下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黯然哀鸣:“谁暗算老子!”
三百六十一、凤九额头上青筋跳了一跳,“避你大爷的嫌,陪你大爷的一会儿,浇了五六个时辰的雨,你头能不晕吗,我去搬澡盆放洗澡水给你泡泡,你还动得了就给我把衣裳脱了团个被子捂一捂,动不了就给我待着别动。”
三百六十二、有一阵子不晓得东华从哪里听说凤九的厨艺好,每天传她来给自己做饭,有一天凤九终于忍不住反抗:“虽然帝君你地位着实尊崇,但作为青丘的女君,让我顿顿来给你做饭其实不合适,”
三百六十三、她想起来这个人是曾经的天地共主,按理说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缺德事,她这种做小辈的还是不可废礼,要尊敬他。
三百六十四、连宋静默片刻,笑道:“你这副鬼样子也能被四海八荒万年如一日地称颂,说是一派宁净无为板正耿介,还没有一个人前来拆穿,重霖他也真是不大容易。”顿了顿道:“我特别疑惑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三百六十五、“世说神官之血有化污净秽之能,今日承神官大人的恩泽,不知我的血是不是会干净许多?”
三百六十六、团子想了一会儿,小脸一红,难堪地将头扭向一边,不好意思道:“太丢脸了,这么的丢脸,只有凤九你见着过去的心上人,结果却把兜肚掉在对方面前那样的事才比得上了。”继续不好意思,又有点儿挣扎地说,“那样的话,一定一定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的啊。”
三百六十七、凤九有一个连白浅都比不上的优点。白浅是一遇上琢磨不透的事,不琢磨透不完事,她则是全凭本能行事。她觉得自己的优点最大的其实并不是厨艺,司命夸奖她执着时是真执着,放手时是真潇洒,她一向也觉得自己的行事对得起这个名号。
三百六十八、三百多年后,再仔细将这些前事回忆一番,竟有一些恍惚不实之感。这也是三百年来,她头一回这么细致地回想这一段令人神伤的往事,才明白情绪是一种依附细节之物。一些事,若细想,就不是那么回事,若不细想,不就是那么回事。
三百六十九、一丝不祥忽漫上心头,他倏然起身,向园门而去:“既然你来了,应有办法助我早日离开此地,不管她去了何处,我们即刻下山,还能赶得上找回她。你不知道她时常有奇思妙想,她若只身一人在外我不放心……”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此时却唯恐被人打断也似,到底在惧怕什么,他自己明白。他和阿兰若,他们仅有彼此,命运再是出错,却万不能在此刻出错,若是连这一步都错了,若是……
三百七十、凤九从未一次性听东华说这样长的句子,反应过来帝君这一番剖析讲解的是甚,顿时惊得退后一步:“......喂,你这伤不会是真的吧?”她疑惑地上前一步,血流得如此快速让她有些眩晕,手忙脚乱地扯开衬裙的一条长边,将东华鲜血横流的手臂麻利地抱起来,嘴里仍有些怀疑地嘟囔:“可是我见过的英雄,譬如我姑父,他受再重的伤一向也是费心费力瞒着我姑姑,我爹他受伤也从不让我阿娘知道,就是折颓那样感觉很为老不尊的一个人受伤也都是一个人默默藏着不给我小叔晓得一星半点儿,你这种反应的我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三百七十一、倾画的嘴唇动了动,许久,道:“若你还有轮回,来世我会还你。”
三百七十二、许多年之后,他一直没能忘记她的这一番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记着它们能有什么意义。只是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觉得有些亲近,但他从不认识她。
三百七十三、他紧闭着双眼,声音沙哑,抱着她低声道:“你想听什么好听话?”
三百七十四、凤九挠着头向鲜萝卜棒子解惑:“哦,我睡得沉时如果突然天冷是会无意识变回原身,我变回原身入睡时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不怕冷以及睡得沉。”又挠着头同小燕一起疑惑:“不过帝君他……他这个是什么路数?”
三百七十五、连宋没讨着什么便宜,摸了摸鼻子干干一笑,转移话题道:“说来,你当年打造苍何时是怎么想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竟拿锆英石切出一万多个截面来,还凿刻出五千多个深浅一致的孔洞,费了我不少心神修缮清理,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隐蔽的机括吧?”
三百七十六、帝君好奇地继续挑眉:“就有点儿什么?”
三百七十七、白浅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娘亲听闻你父君十来岁就会背《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还会背《胜思惟梵天所问经》,还会背《底哩三味耶不动尊威怒王使者念诵法》,却怎么把你惯得这样,已经五百多岁了,连个《慧琳音义》也背不好,当然……背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终归不能让娘亲和父君丢脸啊。”
三百七十八、后来这个明察秋毫的仙者,因为理解能力特别好还难得的有逻辑,被拨给了谱世人命格本子的司命打下手,很得司命的器重,前途十分光明。
三百七十九、“白活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不是这种人。”
三百八十、只是不知,当风云淡去,当他仍在无羁岁月间穿行,与她偶有擦肩,这曾开天辟地的神尊,是否还能记得,昔日卧于他广袖之间,额头一簇雪白凤羽花的小小红狐?
三百八十一、他活了这么长的岁月,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凤九未必是他见过最美貌的一个,但缘分就是这样奇怪,那些美人长什么样,他印象中虚无得很,唯有她,或浅笑或皱眉或难堪,连她做鬼脸他都能记在心上,回忆起每一副样子来都是清清楚楚的by东华
三百八十二、“登峰造极”四个字还压在舌尖没落地,坐在对面的凤九已经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一整盘酱肘子,一边用竹筷刮盘子里最后一点儿酱汁,一边打着嗝问:“也是什么?”
三百八十三、凤九有口难言,满心只想叹几日不见帝君你无赖的功力又深了不只一层,话到喉咙被脑中残存的理智勒住,憋屈地换了句略软和的道:“恕鄙人眼拙,着实看不出来帝君这一派风流倜傥的到底是哪一处受了伤。”
三百八十四、不知为何,有眼泪自眼角滑落,滴在爪心的佛铃花上,像是从残花的缺口溢出来一段浓浓悲伤。她没有忍住,再次回头,朦胧视野中却只看到花雨似瑞雪飘摇,天地都那么静。
三百八十五、青年栖身的石板旁,两棵老树长得茂盛苍郁,树间用结实的青藤搭了个可供躺卧的凉床,阿兰若靠坐在上头远目林外景色,和声道:“你从前常说的那句,浮世浮生,不过一场体验,我觉得甚有道理。生之长短,在乎体验,体验得多便是寿长,体验得少便是寿短。我近日了悟,我这段人生,看起来短,其实也算长了。”停了停,续道,“若说王宫中还有何人值得惦念,不过王兄罢了,他性子淡薄,其实无意上君之位,此时与夜枭族这一战绝非偶然,定然是母……倾画夫人的计策,意欲借刀杀人,将王兄除掉。王兄他非御敌良将,一旦上了战场,定然不能活着回来。”
三百八十六、凤九觉得这个场景太飘渺,但似乎天生就很适合东华这种神仙,可他此时这么专注地看着她,她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两颗冷汗。
三百八十七、帝君沉默了半晌:“我认为你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我的手,不是你的体重。”
三百八十八、毕生所求,不过是在他的眼中,能看到我的影子。
三百八十九、在婺女楼底下卖胭脂卖了一辈子的大娘自然晓得,神色莫测道:“从前这些香包,确然只是普通香包,婺女楼也确然是求良缘的所在,但百年前城中出了为姿容卓绝的美男子,是许多小姐闺梦中的良人。小姐们为了能得这位美男子一夜相伴,于是集众人之力,做出了这等砸到人就取不下来的香包。”唏嘘一声:“那位美男子因此而不得不在女儿节当夜,以一人微博之力陪七十三位小姐共游王城。老身犹记得当年那一夜,那可真是一道奇景。”
三百九十、凤九撑着桌子沿刚刚爬起来,又一头栽了下去。
三百九十一、凤九挽着袖子在屏风外头一遍搬澡盆一遍道:“那你就穿着衣裳泡。”
三百九十二、空余泪缘浅叹憔悴感君一顾心事相许谁琴瑟起,
三百九十三、从前我不相信我们没有缘分,可能是因为失望得还不够彻底吧。
三百九十四、凤九:“…善意地说句假话你会死吗?一天不奚落我你会死吗?”
三百九十五、小燕表示不能明白,续道:“是什么路数老子也不晓得,但是具体我们一起住了多久老子也记不得了,含糊地回他说也有半年了。老子因为回忆了一下我们一起住的时间就失去了回攻他的先机,不留神被他使定身术困住。他皱眉端详了老子很久然后突然说看上了老子,”
三百九十六、她突然想起那年在九重天上,她伤在姬蘅的单翼雪狮爪下,那时的她,似乎并没有动过希望东华来救自己的念头。盗频婆果被困在蛇阵中时,她那么害怕,也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三百九十七、几株枝叶相覆的阎浮提树将月亮门稀疏掩映,地上落了几颗紫色的阎浮子,东华操着手懒洋洋靠在月亮门旁,身上着的是方才入睡的白色丝袍,外头松松搭了件长外衫。他原本是想瞧瞧她打算如何逃出去,才一路跟着她到得这园林,原以为她是慌里慌张寻错了路,谁成想她倒很有目标地挖了他一棵草药,又将园中每一样小景都端详一番,表情一忽儿喜一忽儿悲的,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三百九十八、风拂过,雨时花摇曳不休。几位尊神宝相庄严地道完他人八卦,各归各位,养神的养神,喝茶的喝茶,观景的观景。一旁随侍的小神仙们却无法保持淡定,听闻如此隐秘之事,个个兴奋得面红耳赤,但又不敢造次,纷纷以眼神交流感想。一时间,往生海旁净是缠绵的眼风。
三百九十九、连宋默了一默:“……那它确实很特别。”
四百、凤九踟蹰地打了个比喻去问团子,道:“倘使你曾经喜欢了一个姑娘,多年后你与这姑娘重逢,”她想了想,该用个什么来作类比才足够逼真,良久,肃然地道,“结果却让她知道你现在还在穿尿布,你会怎么样?”
四百〇一、世间女子于帝君而言,大约只分两类,一类是唯一能做他帝后的一个人,一类是其他人。
四百〇二、白莲清香逐风而来,他抬起眼帘,递过一只硕大的瓷壶,慢悠悠道:“仅一杯茶算得什么,用这个,方才过我手时,已将水凉了,再往身上倒一倒,才真正当得上乱了仪容。”
四百〇三、白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四百〇四、那天晚上,你说你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他让你很失望,是不是?
四百〇五、就见帝君靠过来,声音低沉道:“给你亲。”
四百〇六、浓墨似的天幕,奔涌河流中滚滚业火,比翼鸟的哀鸣穿过乐音林,林中奏起奇妙的歌声,仿佛哀悼一族公主之死。而渺渺长河上,那些小小的白色的乐音花却不惧焚风,像一只只迁徙的幼鸟,穿过火焰漂散于河中,又似一场飞扬的轻雪,有一朵尤其执着,跋山涉水缓缓漂落于阿兰若鬓边,她抬手将它别入鬓发,手指在鬓角处轻抚后一停。那是沉晔给她别花后,惯做的一个动作。她愣了愣,良久,却笑了一下。金色的比翼鸟最后一声哀鸣,她抚着鬓边白花,缓缓闭上了眼睛。大鸟在河中静成一座雕塑,唯有火焰不熄,而长发的公主已靠着铁弓,耗尽了生命,步入了永恒的虚无。大火三日未熄,熄灭之时,公主与铁弓皆化为尘沙,消弭于滚滚长河。这便是阿兰若的一生。
四百〇七、他续道:“我打算过几日收成玉当干女儿,你意下如何?”
四百〇八、先夫教导凤九,强者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弱者存在。若今次我不救他们,我就成为了弱者,那我还有什么资格保护我的臣民呢。
四百〇九、团子张大嘴,又合上,垂着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算辈分去了。
四百一十、我来找你了,只是你见到我却像没有见到,整日同你师父在一处,所以我故意不理你,其实是因为在吃醋。
四百一十一、又是一阵咳嗽,她轻声续道:“今生我不知爱是什么,母亲吝惜给我,我自己争来的,母亲也将它毁掉了,其实我更想什么都不晓得,母亲为何非要如此残忍呢?难道我是母亲的仇人,看着我痛,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情吗?”
四百一十二、她以为自己是放下了,可是在那些梦魇里,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紫衣银发的人和那些和东华相处却不为他所觉的点点滴滴。原来一个人只要一心一意的念着要忘记,也是可以骗到自己的。
四百一十三、八月十四,夜枭族攻破半月阵,阿兰若使了招魂术,思行河上燃起泼天业火。
四百一十四、同是天涯落难人,凤九四顾一圈,寻了条干净的长石坐了,见燕池悟正抱着玄铁剑,背对她蹲在生了青藤的一处山壁旁。
四百一十五、其实,我们的前缘,仅仅是,我曾经那样地喜欢过你。
四百一十六、心伤这个东西,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我从前不信你,此时却觉得你说得对。届时凡界相见,不过报恩二字。或许终有一日,我与他能在天庭相见,可能是在个什么宴会上,他是难得赴宴的尊神,我是青丘的凤九,而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初见的小帝姬,我同他的前缘,不过就是我曾经那样喜欢过他,而他从不知道罢了。
四百一十七、一人一狐正欲转身,一枚寒光闪电般擦过身旁的微风钉在附近的佛铃花树干上。凤九屏住呼吸,瞧见不远处颀长的紫色身影在飘零的佛铃花雨中缓步行来,那样步步皆是威仪的姿态,她从前总是跟在他的身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注意过。
四百一十八、阿兰若笑了一笑,疲惫道:“同母亲的尘缘,就让它了结在这一世罢,若还有轮回,我也没什么好求,只求轮回中,不要再同母亲相遇了。”
四百一十九、有一个词是福薄,她福薄,所以遇到他,他福薄,所以错过她。
四百二十、东华坦然地看着她笨手笨脚给自己处理伤处,耐心地同她解惑:“哦,因为我这个英雄比起他们来,比较脆弱。”
四百二十一、凤九大为感叹:“我以为九重天的神仙一向都不杀生的。”
四百二十二、应该珍惜的那些,我都放进了回忆中,而失去了我对他的心意,难道不该是他的损失吗?此时难过的,应该是他啊。
四百二十三、她呆立一阵,抬眼看天上忽然繁星密布杳无月色,几股小风将头上的林叶拂得沙拉作响。今夜若错过,再有时机也需是下月十五,还有整整一月,凤九颓然地扶着矮榻蹲坐。星光璀璨的夜空却忽然倾盆雨落,她吓了一跳,直觉跳上长榻,四望间瞧见雨幕森然,似连绵的珠串堆叠在林中,头上蓝黑的夜空像是谁擎了大盆将天河的水一推而下,唯有这张长榻与泼天大雨格格不入,是个避雨之所。
四百二十四、月令花,天上雪,花初放,始凋谢,一刻生,一刻灭,月出不见花,花开不见月,月令花不知,花亦不识月,花开一刻生,花谢一刻灭。
四百二十五、朝堂一派寂静,东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地、从容地、缓缓地道;“还有这个,你掉在温泉里的簪花。”顿了顿,理所当然的道;“过来拿吧。”
四百二十六、东华扬眉看着她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你这种时刻第一件想到的应该是如何帮我止血。”
四百二十七、他续道:“我打算过几日收成玉当干女儿,你意下如何?”
四百二十八、东华收拾棋子的手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向连宋道:“听说太上老君今日炼了一种仙丹,服下即可选择遗忘一些事,没有解药绝对再也记不起来,你择日帮我找他要一瓶吧。”
四百二十九、这痛苦中偶尔的欢愉,像在绝望的死寂中突然盛开了一朵白色的曼珠沙华。凤九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当初阿兰若一心瞧上了沉晔了,神官大人他。
四百三十、再三天,白浅来找凤九喝茶,凤九:“今天要陪帝君放风筝,姑父呢?”
四百三十一、那么,她犹豫地想,她现在,到底该不该当着帝君的面蹂躏他心爱的丝帕呢?
四百三十二、“他要是不这么想,我和他没完。天命说我们没有相聚之缘,死在一起的缘分总是有的吧!”
四百三十三、避世青丘的两百多年算不上什么清静,但这两百年里倒是很难得再想起东华,来到九重天,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看东华的模样,并未将她认出来,她真心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四百三十四、不管怎么说,这个魔君是曾经将东华都算计成功了的,尽管有些卑鄙,但看得出来有两把刷子,该是一个好对手。传闻他性格豪爽不拘,想来该是一条粗豪壮汉,舞一双宣花大斧,一跺脚地动山摇,一喝声风云色变。在凤九的想象中,魔君燕池悟该是有这个分量。她一面想象,一面被自己的想象折服,屏住了呼吸,等着东华拨开重重雾色,让她有幸见识见识这位豪放的英雄。
四百三十五、他还在问她:“那你想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四百三十六、符禹山头阴风阵阵,眨眼间浓云滚滚而来,茫茫漠漠倒是有几分肃杀之意,很像个战场的样子。凤九从往事中抽身,本有些恹恹,抬眼瞧见身前的景致,突然高兴起来。
四百三十七、“你虽然让我伤心,我一个男人,能让你也伤心吗?”
四百三十八、星夜赶路至醉里仙,萌少正对着常胜将军的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酒,常胜将军躺在一个罐中,围着萌少跪了一圈的侍女侍从加侍童,纷纷泣泪劝说萌少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需早日令将军入土为安,且皇子殿下亦需振作好好生活才能让先走一步的将军安心。萌少红着眼睛,三魂七魄似乎只剩一丝游魂,依然故我地对着常胜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口酒,场面甚是凄楚心酸。
四百三十九、少年咬着牙:“道德!”又重重强调,“我说道德!”
四百四十、少年咬着牙:“道德!”又重重强调:“我说道德!”
四百四十一、第二日凤九从沉梦中醒来时,回想起前一夜这一大摊事,有三个不得解的疑惑以及思虑。
四百四十二、说完她又有点后悔,这么直白是不是会伤害帝君的自尊心呢?
四百四十三、凤九严谨地抚慰他:“我是说假如,假如。”
四百四十四、凤九扑哧一口茶喷出来,白浅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她一边辛苦地憋笑一边赶紧摆手解释:“没别的意思,最近消化系统不太好,你们继续,继续。”
四百四十五、透过摩诃曼殊沙绯红的花盏,这一方被东华用法术变换了时光季节的天空,果然同往常万里冰原时十分不同。凤九抬手挡在眼前,穿过指缝看见巨大的花盏被风吹得在头顶上摇晃,就像是一波起伏的红色海浪。
四百四十六、那一定是因得到过。譬如他爱上我,后来不爱了,又去爱了别人。
四百四十七、她镇定地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要不然就认为是这么回事吧,正准备借着日头照进来的半扇薄光下床洗漱,忽瞄见窗格子前一黑,抬眼正看到小燕挑起门帘。
四百四十八、凤九伸手将帕子从头上摘下来,紫色的丝帕比她先前变的那张阔了几倍,绣了一些花色清丽的菩提往生,料子也要好一些,闻一闻,还萦着东华惯用的白檀香气。她手一抖,眼看帕子从手上掉了下去,结果轻飘飘一转又自动回到她的手上,东华的声音平平静静响起:“握稳当别掉在地上,我怕冷。”
四百四十九、帝君淡然道:“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走出十步远,凤九似乎有所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你是担心我掉下水吗?”帝君垂头看她一眼:“你说呢?”凤九皱着一张脸:“你一定是担心我掉下水吓着人家水怪。”帝君挑眉道:“你到懂我。”凤九憋出一个哼字,不解气,又憋出一个哼字。
四百五十、他闲步在神宫中,瞧见满栽四季花的园子里,一些落地的果子被鸟雀啄食,祼出一些褐色的种子,他将这些种子收起来。
四百五十一、凤九收起哭腔,一改脸上的悲容,肃穆道:“啊,好像突然就醒过来,灵台一片清明了呢。”
四百五十二、“我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或许是我真心喜欢你,或许是我真心捉弄你。”“你真的喜欢我,沉晔。”“我有时候会觉得不够,但有时候又觉得,你这样就很好。”他失去她那么多次,眼看着她的影子消逝在眼前,才第一次明白,失去究竟是什么。
四百五十三、阿兰若躺得正合称,懒得动道:“师父此言差矣。独饮之事,天若不时,地若不利,人若不和,做起来都嫌刻意。而今夜我这个无可奈何之人,在这个无可奈何之地,以这种无可奈何的心境,行此无可奈何之事,正如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一般的自然,”她笑起来,酒壶提起来晃了一晃,“此窝囊耶?此风流耶?自然是风流。”
四百五十四、台上舞姬一曲舞罢,白衣少女一路磕磕碰碰,终于移到送亲席的一处空位上,探出头谨慎地四下瞧瞧,瞅准了无人注意,极快速地从俱苏摩花后头钻出来,趁着众人遥望云台喝彩的间歇,一边一派镇定地坐下来若无其事地鼓掌叫好,一边勾着脚将身后的俱苏摩花绊倒,往长几底下踢了踢。
四百五十五、没有动这个念头,是好的。这样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心失望了。
四百五十六、若终归无缘,却为何要让你我今生相见,一眼万年?
四百五十七、帝君眼中神色微动,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注意到此,良久,和缓道:“抱你回来的时候,伤口裂开了。”凝目望着她。
四百五十八、次日大早,凤九揉着额角从庆云殿的寝殿踱步出来,手里还握着件男子的紫色长袍,抖开来迷迷糊糊地问团子:“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四百五十九、凤九幼时得白真言传身教,讨债的事,尤要戒寒暄一事,一旦寒暄了就不能成事,讲究的为三个字:快、准、狠。
四百六十、半空中连三殿下打着扇子笑吟吟道:“阿离吵着要找他姐姐,我瞧你们这一处布着结界,只好强行将它打开,多有打扰得罪得罪。”
四百六十一、想想那个时候,她还是十分的单纯,如果一切止于当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今日回想便全是童年这些别致的趣事。佛说贪心、嗔恨、愚痴乃是世间三毒,诸烦恼恶业皆是由此而生,佛祖的法说总是有一些道理。
四百六十二、终于有一天,凤九鼓起勇气向东华提出他众多缺点之一,希望他能意识到并且改正。
四百六十三、有一句话是情深缘浅,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东华。
四百六十四、九重天有个不大好的风气,凡是那位高权重的仙,为了撑架子,不管大宴小宴,总是踩着时辰到,装作一副公务繁忙拨冗才得前来的大牌样。好在东华和连宋一向不讲究这个,凡遇着这等公宴,不是过早到就是过迟到,或者干脆不到,抵着时辰到还从未有过……
四百六十五、苏陌叶低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遇到一个再不会让你受苦,再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人?”
四百六十六、她终于再次哭出来,像个耍赖的孩子:“他要是不这么想,我和他没完。天命说我们没有相聚之缘,死在一起的缘分总是有的吧!”
四百六十七、凤九并不是一个什么喜爱伤情的少女,虽然思慕东华的时候偶尔会喝个小酒遣怀排忧,但自从断了心思后连个酒壶边也没沾过,连带对东华的回忆也淡了许多。可今日既到了这么一个夙缘深刻的地方,天上又颇情调地挂了几颗星子,难免触发一些关于旧日的怀念。凤九有点出神地望着白檀木六角亭中的水晶桌子水晶凳,惊讶地发现虽然自己的记忆在对付道典佛经上勉勉强强,几百年前的一些旧事却记得分外清楚,简直历历在目。
四百六十八、他这么小,我回来时,你一定已经忘了我。
四百六十九、她努力过,她想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只要他能赶来,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可先爱的人总是卑微。从今往后,这段路,她要一个人走了。
四百七十、小童子握拳点头道:“这两天都是这么打的呀,厉害神仙要是使法术就打不了这么久了。我娘说打架这种事,最忌讳双方悬殊过大,三招两式间定胜负有什么看头。打架的趣味,在于你来我往间胜数的缥缈,悬着打架之人的命,也悬着看架之人的心,看得人眼珠子都舍不得挪,这才是一场有责任感的精彩好架,厉害神仙他很负责吧?”
四百七十一、他在院中清出一块空地,将种子撒在空地上,天泉水兑了些普通泉水浇灌,种子次日便长成清俊的树苗。
四百七十二、凤九倒退一步,握着白浅的手,诚恳道:“我觉得,身为一个寡妇,我还是应该守一些妇道,不要这么抛头露面的好。”
四百七十三、不晓得何处吹来一阵狂风,杏花摇曳坠落,纷飞出一场遮天蔽日的大雪。杏花飞扬中,苏陌叶再次瞧见那个紫色的人影。原来并非自己眼花。透过重重花雨,那位紫衣的神尊一脸苍白,脚下是一只打翻的药碗,手指紧握住一株苍老杏树的树干,目光怔怔落在凤九身上。凤九浑然不知,只是哭得越来越厉害。他紧蹙着眉头,定定瞧着她,似乎想要走近一步,却又不能迈出那一步。
四百七十四、东华收了棋摊子路过,少年叫嚣得更加厉害,嚷什么听说天族一向以讲道德著称,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做派,东华若还有点道德便该站出来和自己一对一打一场,而不是由着手下人以多欺少……
四百七十五、她觉得司命的每一句都像是她自己在问着自己,像是另一个坚强的自己在强押着这个软弱的自己同这段缘分件一个最后的了结。
四百七十六、帝君很是赞同:“不错,别人家的花园都拿来养花,我们家的花园都拿来种菜,该有多长脸。”
四百七十七、说起世间玄妙,妙在许多东西相似而又非似。例如“情”,“欲”二者。此二者乍看区别不大,却极为不同。其不同之一,在于欲之可控而情之不可控
四百七十八、兴许两百年间这等场合见识得多了,青丘的凤九殿下打发起人来,可谓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第二位相亲的神君也是一路兴致勃勃前来,一路落花流水离开,唯留石桌上狼藉一片的杯盏,映着日光,一派油光闪闪。
四百七十九、凤九心中一咯噔,那天晚上,自然是她将息泽当成苏陌叶领着他去看月令花的晚上,她同息泽说起自己喜欢过一个人,但这个人实在要算个烂人。
四百八十、她出生在一个和平年代,史册所载的那几场有名战事她一场没赶上,一直烦恼在这上头没积攒什么见识,好不容易两百年多前他姑父夜华君出马大战了一场鬼君擎苍,据说场面很大,但她那时又倒霉摧地被困在一处凡世报恩。两百年来,她每年生辰都虔诚地发愿,盼望天上地下几个有名的大神仙能窝里斗打起来,可老天许是没长耳朵,反是让他们的情分一年亲厚过一年。她原本都对这个梦想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有料到,今日竟歪打正着地有幸能一饱眼福。她有点窃喜。
四百八十一、如果两千多年的执念,就此放下、隔断,是否会有眼泪倾洒,以为祭奠?
四百八十二、东华:“担心,不过我算了下,就算被你拉低了,他还是会高于平均水平。”
四百八十三、似梦如幻(梦幻),凝萦细绕燃白檀(阑珊)
四百八十四、东华:“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请假呢?”
四百八十五、少年年轻气盛,被制服在地仍破口大骂,意欲激将。
四百八十六、结界中有佛铃花飘然坠下,静得,像一场永无终时的落雪。
四百八十七、以凤九的经验,倘若记忆在脑子里,很容易混乱,尤其像他们这等活得长久的神仙。但记忆若在舌头上,便能烙成一种本能,譬如孩提时阿娘给她的一口家常菜,许多年之后仍能记得它的味道,也譬如东华烤给她的这顿地瓜。
四百八十八、凤九:“帝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东华:“我以前吃错药了。”
四百八十九、凤九的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跳。小燕他今日穿得很有特色,上身一领大红的交领绸衣,下裳一派油麦绿,肩上垮了硕大一个与下裳同色的油绿油绿的包袱皮,活脱脱一个刚从雪地里拔出来的鲜萝卜棒子。
四百九十、园子里几株佛铃花树正值花季,铃铛般的花盏缀满枝头,风一吹,摇摇坠落。凤九在司命怀中动了动,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走了么?”
四百九十一、三月草长,四月莺飞,浩浩东海之外,十里桃林千层锦绣花开。
四百九十二、世间事飘忽不定者多,万事随心,随不了心便随缘,随不了缘便随时势。
四百九十三、一天,白浅来找凤九听书,凤九:“今天要陪帝君钓鱼,你去找姑父呗。”
四百九十四、折颜饶有兴致:“他更喜欢威猛一些的罢,他从前三头坐骑全是猛虎狮子之流。”
四百九十五、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我还挺喜欢你,做这些其实是想让你开心。
四百九十六、“激怒我有什么意思?你并非这种时刻计较这种事情的人。”
四百九十七、糯米团子很有道理地嘟着嘴反驳:“阿离也不想的啊,可是阿离在智慧这一项上面,遗传的是娘亲而不是父君啊!”
四百九十八、凤九完全蒙了:“我方才同你讲的那些他欺负我的事,原来只是一些小过失么?在你们不在事中的外人看来,其实不值一提么?原来竟是我一直小题大做了?”颓然地道:“是我的心胸太狭窄了么?这种心胸不配做东荒的女君罢?”
四百九十九、银月初生,佛铃飘落,一步一行在这梦境,前缘与今生,终不得破。
五百、凤九沉默了好一会儿,鼓足勇气道:“帝君何必强人所难。”
五百〇一、东华低头看了眼滚落在脚步,倘若是他变成的,此时就该是这个模样的掉了三层色的皱丝帕:“我又不傻。”
五百〇二、她被呛着时,会有人轻缓地拍她的背;躺得不安稳时,会有人握住她的手;哼哼时,就有人将她搂在怀中。所以她经常哼哼,没事也哼哼,想起来就哼哼。
五百〇三、帝君回答得很是自然:“他来了,我就不好意思使唤你了。”